“鞭长莫及,何况,他还与皇后结成同盟。”苏筝倒没推脱,只把难处讲明。
“只要太后娘娘想回宫,老臣自有办法。至于皇后,她能有今日风光,都是娘娘容让她,如今她多番插手朝政,引得物议沸腾,您身为太后,出面教训一二,再正当不过。”
苏筝有些迟疑,一旦回去,如今这样置身事外的清净日子可就再也不会有了。
“徐国夫人许久没派人来了吧?”程思义看出她的迟疑,“前些日子陇右节度使大败于吐蕃,丢了一座重镇,将士死伤近万,圣上大怒,周元礼趁势推举付台主接任陇右节度使,以重整旗鼓、收复失地。”
这消息苏筝还是第一次听说,“皇帝准了吗?”
“目下还没有。朝中正在争论,几位相公的意见也不一致,但圣上,显然不愿先帝时打下来的重镇,在自己手里,就这么丢了。”
苏筝还是迟疑,姐夫入仕二十多年,也不是没出镇过边塞,至少用不着她来操心。
“许孝诚近来加了许多使职,户部苏尚书几乎已被架空;许皇后还不知足,又把一个侄女接入东宫,封了良娣。还有代国夫人,因重修府邸,侵占民宅,惊动了圣上,圣上特意下了一道诏命,不许逾制翻建赐第。许皇后因此把太子妃叫去训斥了一番,据说……”
程思义略一停顿,压低音量,“还提及代国夫人私蓄男宠的旧事,并下了严令,不许代国夫人再进宫城,更不许太子妃与代国夫人见面。”
苏筝大怒:“欺人太甚!”
程思义躬身道:“娘娘息怒。别看他们眼下风光,其实把柄多的是,如今就有个千载难逢之机,可以让圣上下令恭迎娘娘回宫。”
“什么机会?”
“贤妃即将临盆。”
苏筝惊讶:“这么快?她……她这是先帝大行之前就怀上的?”
“不错。贤妃一直害怕皇后害她,她不知从哪里听说,当年谢贵妃就是产后被皇后害死的,因此惴惴不安,老奴已让人给贤妃出主意,请您回去坐镇,保她平安生产。”
这老内监改口倒快,开头还是老臣,这会儿就变老奴了,不过他话中所含重点实在太多,苏筝倒来不及计较这个了,“七郎的生母是皇后害死的?不可能吧?她们不是表姐妹吗?”
“老奴正叫人查访。不过宫闱之中,别说远房表姐妹,便是亲姐妹反目成仇,也不稀奇。当年瑞王在先帝和您膝下养着,已较其余诸子贵重,谢贵妃又格外受宠,诞下第二个儿子,若她活着,如今就算不能与皇后分庭抗礼,也是极大威胁。”
不错,许皇后只有一子一女,太子虽占了嫡长子的位置,却也因为长大成人,而令御座上的皇帝倍感威胁,比较起来,年方十五的瑞王,自然显得可爱得多。
苏筝微微一笑:“好,我们回去。”
权势这种东西,一旦失去,必遭反噬。这种落差,连净了身的老太监都无法忍受,何况刚刚三十岁的苏筝?
于是十日之后,皇太后苏筝就在今上的再三请求和瑞王亲迎之下,起驾回京,重返宫城。
乘坐凤辇进入宫门那一刻,苏筝恍惚想起十几年前,她初次入宫时,只有一乘小轿。十几岁的少女,坐在轿中,满怀忐忑与惶恐,丝毫不知自己今后十几年,将过上怎样辉煌显赫的日子。
凤辇上的皇太后挺直腰板,嘴角一丝端庄笑意——如今她高高在上、地位超然,重返宫廷,忐忑惶恐的便不是她自己,而是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