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榕依旧将脑袋埋在枕头里,只余个黑黝黝的后脑勺给他做个死人样。
顾宁忍不住就叹了口气,决定自力更生,板着李榕的膝盖分开来往外压,想让自己得个更加好受一些的姿势。
可还没等他如何,就觉得半挂在肩上的里衣襟子紧了一紧,已经被人死死揪住。
顾宁顿了下,毫不手软的继续使力,果然不到一刻刻,就听见某人开始踢着脚叫了。
“折了……折了……”
这叫声又弱小又清浅,就如同猫儿撒娇时微弱的声音一般,虽然不乏李榕怕外面人听见的原因,可也未免没有他自己个也动了情的缘由。
顾宁弯了弯眼,俯下身贴着李榕耳垂,缓缓的柔声道:“要不……换个,你来?”
李榕却又没了声响。
顾宁又叹了口气。
蜀中令诸国闻风丧胆的定远大将军向来坚毅果敢,智虑深沉,讲究谋定而后动,决定了的也称得上敢作敢为,很少有事能让他后悔,可偏偏在每次好不易抽了功夫来会李榕时,都能让他感觉到后悔。
他现下无疑也是有些后悔的,并不是后悔在此处称不得多安全的地方办了李榕,而是在后悔十年前在秦刚刚与李榕重逢时,为何只因听了些李榕的“花言巧语”,就又心软又疼惜,没能狠心一手打晕了他,直接将人打包带走。
此种情绪这些年来愈发严重,尤其是在面对越来越“不听话”的李榕时。
顾宁从小就博闻强记,记忆力好的惊人,通常也代表有些事情他比别人都不容易忘掉。
记忆最深的,就是那段年少恣意的日子。
当然还有对他逆来顺受,百依百顺,跟前跑后端茶递水,捏肩揉背顺便吃点自己豆腐的李榕。
那时候,山中的翠景是美的,和风煦煦,花香遍野,他执手操琴,膝上总能躺着昏昏欲睡,唇瓣含笑的李榕。
那时的李榕心也小,没有什么国仇家恨与责任道义,满眼满心装的只有他这一个师兄,其他东西就如浮云一般,撇都不撇一下,既乖巧又懂事,他指东他就跟着看东,他走西他就跟着往西。
而现在……
真是年纪越大惯的脾气也越大。
手握重权说一不二的日子多了,秦国的那小君主也总将他捧着怕摔了,又生恐下人没照料到简直做了个神仙供着,养的李榕也愈发“娇贵”。
就连如今,他想让他稍微动动腰,都敢因着不满而反抗。
顾宁蹙了蹙眉。
这毛病得治,总归是自己的才对,得听话,将来的日子才好过的和美。
他这里还没想出具体的整治法子,就觉得自己脖子上又紧了一下,微微一怔低头看去,就见李榕双臂已经攀上了他的脖颈,眼睛也恶狠狠地向着他瞪了起来。
“都这个时候了,除了我,你竟还能想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