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声笑了起来,“怕,自然怕,書香門第”说着,我又缓缓睁开眼睛,“可我更怕死。”
“我不想死,不想离开他,不想见不到他,不想无法伴他一生。”
张贺没有说话,只转目看向我。
低下头,举了手,看着自己这在月色下泛着白,却也越发显得干净无暇的双手,“蝼蚁尚且偷生,为了活着,又有什么不敢做的。”
“子敏,”陆渊仿若没发现古怪般,推开身边的人,仍旧向前走了两步,笑着向我展了臂,“听话,快下来。”
看着我默无声响,陆渊僵硬着动作,带了强势的倔强,死死盯着我,眼中已泛起赤红。
心中涩然,我不由轻轻自语,“谁负了谁,谁骗了谁,这账,又有谁能算的清楚?”
“你我相识,本就是错,如今,让我结束这错也正好。”
“你在说些什么?”陆渊执拗的看着我不移视线,胸口起伏越来越大,笑着,“子敏,莫要再胡闹了,快下来。”
“陆浅哉,”我静静看着他,“李子敏从师学业五载有余,书画刀剑,兵法鬼道,虽称不得精,却也早已熟记于心。”
陆渊的笑僵在了脸上,继而渐渐敛了表情。
“水镜之徒……”他喃喃一语,“你是水镜之徒。”
我轻声道:“师父不收无用之人,当日既然肯放我下山,自是认可我学有所成,能出师入世。”
陆渊竟忍不住晃了晃身,只一瞬后,竟哈哈大笑了起来。
状若癫狂。
“自然!自然!水镜之徒!又怎会有纯粹天真,毫无心机之辈!”
随即又迅速将视线猛地投向了我,眼中冽冽冰寒杀意之后,其情已无人可懂。
我抿唇笑了笑,拿出怀中的火药。
这庄园的守卫已大致都引了来,藏于他处的马全现在,应也能带了许慎闯出重围,得了安全。
“浅哉,”我敛目低垂,看向压抑着声音,不断颤抖着身体低笑不休的陆渊,听见冷漠彻骨的声音,一字字的从自己口中吐出,“子敏瞒了你许多。”
“我不只会做弓,”火折点燃了引线,“还能造了大凶之物……”
扬臂,看着带了火星的竹筒向着人群落去。
“顷刻间伤人无数。”
毫无防备的人们愣愣的看着从上至下抛掷来的竹筒,只在一片奇怪惊讶中,一声“轰隆”巨响,猛地大震。
爆燃声如滚雷惊怒,直冲了遥遥九霄。
撼天动地。
后世各种声影效果迭出,凡称得上大为卖座之片的,大多都离不了场面雄伟,气势鼎盛。
从来不缺爆破,也从来不缺血腥。
可如今只是仅仅不过百十平米的院落中,随着火光与热浪巨响扑面而来的,断肢,吼叫,凄厉,嘶喊,以及那一个个满是惊恐的惨呼,却比以往哪次都撼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