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大口塞着好心人施舍的半桶饼干,脸上是生存带来的狼狈,还有心底隐隐的悲哀。但她还是想活下去!可这个未知的世界,黄昏后的街道很不太平,黑衣下塞着不知是刀还是木仓的壮汉成群结队走过,店家要么赔笑要么拉卷帘门,行人在道路边低头沉默。而等夜晚真正来临,四周空荡无人,她敲门,屋里的灯光瞬间熄灭。最后少女孤身走在昏暗死寂的街道,茫然得像只流浪的野犬。天地之大,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时梦最终还是回到了贫民窟,这至少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可等她扶着自家被砸烂的卷帘门,看见被搜刮一空的屋子,再一次目瞪口呆。时梦觉得自己被快这个世界整疯了!她气得用力踹门,这是什么狗屎世道啊!然而世道很快就告诉她,他还可以更狗屎。就在这时,一个矮壮男人掀开了半破的卷帘门,他走进来说了一大串,时梦听不懂,但那种恶心的目光如此令人反胃。她想吐,可她必须保持冷静。少女面无表情,似乎是被吓傻了……但当对方一只手摸她的脸,另一只手搭上腰时,时梦藏在手里的匕首霎时刺出,直接往内脏捅,手拽着衣领往下一拉,抬膝就往上踹。男子一声痛呼,捂着伤口后退几步。可一个瘦弱小姑娘和成年男子的武力差距太大了,在这种体型压制下,敌人原本摸脸的手直接拽住女孩的头发,扯着她便往地上摔去。时梦手心都是血,带着狠意再次刺向男子,她是那么的愤怒,不管是对人还是对这个世界!这似乎更加激怒了对方,拳头狠狠地锤在她瘦弱的身躯上,扯着她撞向泥地。女孩的脑袋重重磕在碎石上……时梦只听到“嗡”得一声,那一瞬间精神似乎飘忽起来,意识轻悠悠得像一缕烟,她茫然不知所措的,顺着这缕烟往上盘旋。这里的空间安静又温暖,遥远的地方传来短促而悠扬的乐声,沿途的光点悠悠摇晃着,仿佛和音乐相互应和。那琉璃色的光点是那么轻那么小,却在那么深切地呼唤着她。时梦忍不住凝神望去……啊!她终于看清了,那是记忆的气泡。那是时梦的记忆,不,是卯月时梦的过去。——她叫卯月时梦,是个普通的战后孤儿,不知道父母是谁,流落到横滨的贫民窟,过着野犬一般的生活。她生的一副好相貌,在贫民窟遭人觊觎,好在对人的情绪很敏感,能察觉出他人的善恶,借此避开了许多危险,磕磕绊绊地长到14岁。然而缺乏营养的身体患上流感,在得不到治疗的情况下越演越烈,直至最后,卯月本人也不挣扎了,在高烧中没有清醒过来,一命呜呼……时梦获得了身体的记忆,终于得知“自己”的过去。可她内心还是空荡荡的,仿佛能听到心底空洞的回响。她是谁?“卯月……时梦。”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从时梦嘴里吐出,她根本是下意识地念了出来,就像那颗本该空空作响的心脏搏动起来发出的声音。她想着,要不就这样吧,这样野犬一般苟活的人生。她这一生,皆是昏昏碌碌、随波逐流着……不,不对!时梦猛地睁开眼,这不是她的记忆,这不是她的人生!她不是卯月,她是时梦,她还有一段,很重要的记忆没有解锁。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为什么会觉得还有人在等待她,还有人很爱很爱她……她不能死。她还不想死。她不可以死在这里!于是那气泡轻轻地碎裂了。明明是无声无息的,时梦却仿佛听到了啵得一声轻响,那记忆的气泡像落着光的银河,梦幻的琉璃色在触及她的一瞬间融化。少女站在精神世界的中央,乐音盛大起来,那些光点和乐音温柔摇曳,精神就像泡在暖洋洋的温泉里壮大了。难以用言语形容,可时梦恍然间明悟,这是属于她的异能力——《空想集》。而同一时间在现实窄小的窝棚里,敌人的脑袋受到精神力的创击,在这一刻他无法思索任何事情,也无法做出任何举动。几秒后,也许对男人来说是过了很久,他才感受到难以忍受的刺痛,他想抱头痛哭一阵,或者通过撞击来缓解这股剧痛。那痛感不是来源于大脑,而是寄托这之上的某种东西,或许是精神,或许是灵魂,或许是躯体。卯月时梦缓缓地起身,她浑身也都是血迹,额头上还有鲜血不断流下,但记忆从未有一刻这样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