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程展鹏家后花园的曲水亭内,大摆宴席,席间笑语不断传出。这曲水亭建的颇妙,乃是后园子的湖中心建了个赏景的亭子,占地颇大,除了花厅还有一处歇息之地,内室里放着些闲书,另置有塌,显然是准备有客人醉酒之后,临时歇息的。推开窗,满池绿萍,虽无菡萏玉色,却也别有风景。贺天瑛久在密室,青娘原想着他是长辈,这宴席定然是要摆到正厅去的。但小七执意要摆到后花园里来,想着贺天瑛十几年久不见阳光花草,总想着要他多瞧几眼。贺天瑛起先知道她差点杀死了贺凤冷,心中不是不惊的,但后来几日相处,他身上有一种淡定从容的气度,又能万事包涵,惟有慈祥一笑,与安小七家中长辈迥异,从不会轻易指责她一句,无论她张罗吃还是张罗玩,总是极有兴致。——也难怪,一个人被关在暗室之中十几年,没疯已经不容易了。安小七从生下来这十几年,无不是被人安排指责,在她心中长辈就是强迫的代名词。就算亲如其父华彻,也不免要安排她的人生,她的每年回安平州的次数,倒从不曾遇上这般好说话的长辈,由得她随心所欲,仿佛都是满心欢喜,半句指摘没有。她反倒越发从心底里敬重起他来,凡事无不为贺天瑛着想,只觉这位伯伯让人总忍不住亲近。半月相处下来,竟然比贺凤冷与贺天瑛还要贴心亲近一些。青娘本就是豁达之人,见得贺家伯伯极好说话,并非从前那张板着的脸,小七这般妄为,他也不生气,只静静微笑,于是便将这宴席安排在了曲水亭。待得席至半酣,小七推了贺天瑛去亭外看荷叶,贺凤冷将自己身世道明,众人这才明白,感情眼前这一位,与原来那一位并非同一个“爹”啊。他既解了这三年来的心结,在坐又都是发小至交,忍不住替他感叹一句。末了楚天阙道:“我说你怎么传信让放了贺凤默,原来是找到了亲爹,心情愉快啊!”罗宗生从来口无遮拦:“你怎么将那祸害放出来了?”摩拳擦掌,瞧着是要去教训贺凤默一顿。他为贺凤冷这三年来所受的苦而不平,自然将这一切都归咎到了贺凤默头上。贺凤冷拦住了:“宗生,我知你为我抱不平,只是……此事牵扯了两辈恩怨。贺凤默那样的人,只知享乐不事生产。如今贺家已经被我搬得差不多了,连凌清清所藏私房,也有十之八九落在了我手中,将来……谁知道呢。”他泛出一个冷冷的笑。程展鹏与楚天阙对视一眼,暗暗点头。亭内几人议论此事,亭外一老一少却沐浴在阳光里,有一搭没一搭着聊着,昏昏欲睡。“小七,你与凤冷的婚事,总还要禀告你爹娘的吧?”贺天瑛这些日子越瞧这小丫头越喜欢,又见她与贺凤冷打斗之间脚法俨然,从不落败,不由暗暗赞叹。他虽腿脚已废,但眼光不差,知道这丫头武功修为极高,儿子虽然未曾明说,但瞧他神情,极是中意这小丫头,他一生孤苦,所爱之人嫁与他人,惟盼儿子能得一门美满姻缘,自然盼着他们早日成亲。小七大概是被太阳晒昏头了,居然暗暗设想一下二人的婚后生活,不由傻笑了一回。又笑嘻嘻道:“伯伯,要是我让小凤哥哥嫁给我,如何?”贺天瑛乃是生死线上挣扎过来的,心思豁达又睿智,无所谓道:“嫁娶嫁娶,两情相悦就好,谁娶谁嫁,又有什么分别?”安小七只觉这伯伯太过知情解意,一时倒说不出别的话,半息之间又想到家里境况,调皮一笑:“可是我爹爹已经替我安排了一门亲事,我要是同时娶两个,伯伯可反对?”贺天瑛见她这般可爱,悠悠然拈须笑道:“你这般无法无天的小丫头,正应该多娶几房来看着才好!”“伯伯你取笑我!”安小七双目一瞪,自己也撑不住笑了。又想到安平王府那一堆爹爹,暗思难道娘亲娶这么多爹爹,也是因为太过无法无天,多娶几个好看着自己?一无所知的贺凤冷还不知自己成了这爷俩的打趣对象。到得晚上回到贺府,贺凤默已经吃饱睡足,正等在清竹苑。贺凤默在清竹苑住了三年,回来才知道贺凤冷又住回了清竹苑,他除了可惜自己那一屋子莺莺燕燕落在了贺凤冷手里,还未曾玩够,别的,倒也并不可惜。他本来就不喜欢这冷冷清清的清竹苑,若非要假扮贺凤冷,早搬回自己的院子了。结果等他到了自己的院里,这才瞧见自己那些莺莺燕燕的美婢一个不少,暗赞贺凤冷识相,知道爹爹宠着他,自然不敢强占了自己的丫头。等他在清竹苑等了半刻钟,贺凤冷与安小七推着贺天瑛回来,见到贺凤冷身旁那小丫头,又暗道可惜,这位大哥整个一截木头,自小笨嘴拙舌,只知埋头苦干,完全不知讨女孩子欢心是要多说些甜言蜜语的。那小丫头拉出来倒是倾城绝色,非他院里那一干丫头可比,可惜好好的鲜花教一头牛给啃了!可惜安小七不知这色胚心中所想,不然依着她的脾气,还不知怎样整治这小子呢。贺凤默见到贺天瑛,上前去便是一通小状:“爹,大哥胡作非为,还伙同楚天阙将孩儿弄进了节度使80、平地波千丈14府衙大牢,你可得给孩儿作主啊!”安小七面色古怪朝贺凤冷瞧一眼,后者也是古古怪怪瞧回来,二人难得有志一同:哦,原来凌清清还没将事实告诉儿子啊!贺天瑛倒是还未说话,门外已经冲进来一个妇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爷,默儿不懂事,在外闯下大祸,惹得您生气了,还请您宽宏大量,不要与他一般见识!”说着砰砰磕了俩头。安小七与贺凤冷又是相识一笑:总算来了一个明白的!贺天瑛目中厉光一闪,板起脸来喝道:“默儿,你在外闯祸,为父还不曾严惩,怎的就扯上你大哥了?莫非是要为父请了家法来,你就消停了?!”嗯,十几年不扮天祥,扮起来其实也还得心应手。贺凤默身子一缩,虽然自小到大还真没被请过家法,但是在牢中他已受够了打骂,心头早已惧怕,又疑惑爹爹为何要偏向贺凤冷,娘亲见到爹爹这种小心翼翼的模样,实在眼生,忍不住奇道:“娘,你为何要给爹爹下跪?”安小七轻功绝踪,上前去一脚踢在他小腿膝弯处,贺凤默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安小七已回到了原处,摇头晃脑:“请罪就要有个请罪的样子!你娘给你爹爹下跪,那是因为没有教好你,让闯了大祸!”贺凤默挣扎着要起来,被他娘死死拉住。凌清清咬牙恳求:“还请老爷宽宏大量,饶了默儿这一回!”她自知自己儿子比不得眼前父子,惟有示弱方是长存之道,反倒更不敢将真相告诉儿子了。贺天瑛挥挥手:“你母子两个且回自己院中反省去吧!”此时,刚刚苏醒过来的贺天祥瞧着陌生的地方,陌生的陈设与仆役,糊涂了。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更,今天这章是两天的量……表拍我!另外……最近一直在纠结一件事,原来俺写过两个结局,一个是一对一的,其实是些悲,会死人……一个是np大团圆结局,想问下亲们,如果我写死了谁,会不会挨拍?或者,乃们想看大团圆结局的?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那个一对一的悲摧大纲就写成了,过了几天……饿心情好鸟……于是……大团圆的结局大纲就出来鸟……8181、平地波千丈15贺天傲自从绑架小七那次吃过大亏,在家养伤月余,趁此机会,贺凤冷半月之间将他这些年安插在商行的人打发了个干净,等他能够爬起来转悠之时,贺家祖业基本已无他插手的余地。他只要等着年底分些出息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