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般缘由皆有因(九)
“叔叔怎么……姨娘!”醒之扔下了手中的碗,手忙脚乱的扯下幔帐用身子挡住了床,有点紧张的看向玲珑月:“……姨娘,怎么这么早?”
玲珑月伸手拴上房门,快步上前走到床边:“让开!”声音说不出的冷冽。
醒之背着手拉着床帐,一脸的慌张的咽了咽唾沫:“我……我是不该给姨娘惹麻烦,可是他真的很可怜,姨娘的心底最好了,就不要为难他了……怒尾叔叔说他受伤颇重,姨娘……”
玲珑月不等醒之将话说完,一把将醒之扯开,伸手拉开床上,瞬时,少年那张单薄而又苍白的脸暴露在眼前,玲珑月的身子似是颤动了一下,转瞬间已回复了正常,她僵硬的站在原地良久良久,方才缓缓的伸出手去,一点点的拂过少年的苍白的脸颊,刹时红了眼眶。
醒之见玲珑月对少年未存恶意,伸长了脑袋看向玲珑月,只见玲珑月双眉紧锁,满眸的苦痛:“姨娘认识他?”
不等玲珑月回答,一声巨响,只见一身蓝衣的怒尾手持长剑破窗而入,启手攻向站在床边的玲珑月,剑锋之下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情谊和深情,玲珑月堪堪的退了两步方才站稳了脚步,她双眸赤红丝毫不惧的与怒尾对持着。
醒之也受到了惊吓,连连的退了两步跌坐在床边,手不小心碰到了少年的伤口,睡梦中的少年低低的呻吟着。
少年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沉寂,玲珑月惊慌失措的看向床上的少年,目光闪烁而又夹杂着焦躁。醒之惊吓之余连忙松开了手,附在少年的耳边低声轻哄了一会,那少年受了醒之的安抚很快安静下来,再次沉沉睡去。
怒尾侧耳听了一会,待那少年依然睡沉,他头也不回的对醒之说道:“一会,醒之小姐万要护好他。”
玲珑月心中气苦,冷笑一声:“你莫不是以为你能护住他们?”
怒尾霍然抬首,一双浅灰色的眼眸在晨光的照射下,显得异样的扎眼异常的冷漠,他手中的长剑将床挡了滴水不漏:“以前怒尾懦弱无能,让这孩子吃足了苦头,如今怒尾即便是拼得一死,也断不会让这孩子再受半分伤害。毕竟他是怒尾的血脉,不是吗?”
玲珑月的脸色越加的难看了:“怒尾!你别忘了,你的命是我给的!你现在是对我拔刀相向吗?!”
怒尾冷漠刚毅的脸上说不出的悲凉:“怒尾不敢,怒尾只求宫主能放过他这一次,毕竟……毕竟他也是你的血脉,你亲生的孩儿。”
醒之满脸的震惊,她有点回不过神的打量着少年的脸,他虽是男子,但细看之下那精致绝伦的五官和脸型确实与玲珑月的样貌极为相似,只是……昨日傍晚,醒之看见过他的双眸,那眼眸与玲珑月如何也说不上相同,醒之脑中灵光一现,抬首看向背对着自己的怒尾,印象中从未看到怒尾叔叔抬起过头,莫非……
玲珑月绝美的脸上难掩的悲切:“我在你心中,是不是一直这般的冷血、不堪?”
怒尾微微垂下眼睑,不再与玲珑月对视:“怒尾不敢再信宫主。”
玲珑月呼吸一顿,堪堪站住了脚步,一脸的狼狈,她的嘴微微张开,几次欲言又止,良久良久她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那时年少轻狂,不懂亲情伦常,更不知珍惜所有,只觉得他是我生平最大的耻辱,自是要除之而后快。”
玲珑月话毕,怒尾冷漠的眸中说不出的绝望,他的嘴唇微微颤动着,握住长剑的手也不自主的紧了紧。
“可这些时日,我才知道我一直苦苦追求的不过是最不可能的幻影,却因此错过了多少该得到的美好……怒尾你信我一次好吗?”语气中,饱含了多少小心翼翼的希翼。
怒尾眼眸微垂,却不为所动的挡在床前:“方才宫主已将不少暗系遣去了候月阁驿站,宫主让怒尾如何再信?”
玲珑月的脸色惨白惨白的,急忙道:“我遣人过去并非真心想帮师父,只是想稳住师父,让他对我放下戒心,到时候即便他真进了困魔阵,只要阵眼有琼羽宫的人,我也能救他出来。”
怒尾冷笑一声:“到时只怕他不死也已走火入魔,宫主是不是就安得这般的心思。”
“怒尾你要怎样才肯信我?……”玲珑月单薄的身子已摇摇欲坠不堪重负,绝美的脸上一片悲痛欲绝。
此时,一直坐在床边的醒之了拉了拉怒尾身后的衣袍,怒尾谨慎的侧过眼眸,醒之果然看到那双与猜想中一样的浅灰色的眼眸,醒之与怒尾的四目相对,低声道:“怒尾叔叔信我吗?”
怒尾身上凌厉的杀气收敛了不少,他对醒之安抚的一笑,浅灰色的眸中闪过一抹决然:“我自然信得过小姐,小姐也要相信怒尾,今日怒尾即便拼得一死,也会护你二人周全。不过……怒尾还望小姐日后能善待于他。”
醒之微微一笑:“怒尾叔叔若真的信我,那便信姨娘吧。方才我能看出来姨娘对他并无半分恶意。”
怒尾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不解的看向醒之。
醒之对怒尾重重的点点头:“若非叔叔冲了进来,估计姨娘这会正抱着他哭呢。你看姨娘的眼睛还红着呢。”
怒尾机械般的转过头去看向玲珑月,只见此时她的眸中已有遮掩不住的水光,目光一直紧紧的锁住少年的脸,漆黑的眼底隐隐透露着期盼。怒尾考虑了片刻,慢慢的收回了手中的长剑和身上的杀气,不过依然不放心的站在了床的一边。
玲珑月试探的上前了一步,有点怯懦的看了怒尾一眼,见怒尾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处,玲珑月也逐渐的放下心来,她快步上前两步,几乎是飞扑到床边,醒之连忙让出了床边的最佳位子,拉了拉仍在戒备中的怒尾,给怒尾一个放心的浅笑,二人一起看向玲珑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