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你到底隐瞒些什么?本宫多少次等到天亮,也不曾见她回来过!上次去了校场,却是扑了空,什么在校场,不知又和谁出外狩猎去了才是!她这么拼命做甚,难不成还想上阵杀敌冲锋陷阵不成!”萧璟年气怒至极,狠狠地将书卷摔在了翠微的身上,转身朝门外走去。
今日天气很好,宁晖起了个大早,出去跑了一圈,在校场里与郑峰不期而遇。这个时节,郑峰该是最忙的时候,不说京城如何,光是安排五百人过年的事宜也够忙碌了。宁晖虽不觉得这会是一场巧遇,但也不会故意去拆穿。
演武厅内,炭火烧得极暖,宁晖站在十米开外,瞄准靶心,连射三箭,慢慢地放松了臂膀,站直了身形,将长弓递给了郑峰。郑峰接过长弓,笑了两声,扔给了副将,随手拿起桌上那把银色的长弓,取箭拉开,连射三箭,这才将弓箭放回了原处。宁晖目光带有疑色,单手去拿那银色的长弓,却并未拿得起来。
郑峰大笑了起来:“赤金重达百斤,是我祖父传下的宝贝,若非我的兄弟全部都弃武从文,这等的宝贝又怎会落到我的手里。”
小诚子背着靶子跑了过来,却迟迟不肯拿出来,面有难色地看了看宁晖:“公子年岁尚小,缺了些臂力,以后再练便是。”
宁晖不信自己脱靶,从小诚子身后硬拽出了靶子。靶上六支箭都正中靶心,只是宁晖带有标记的三支箭却被那三支箭钉在靶子上。宁晖脸上没有丝毫郁色,抿唇笑道:“大人当真好手段,钉在上面,可比射穿了还难。”
“我那两个混小子都走的读书科举的路数,幼子年岁尚小,我很久不曾见过箭术如此精准的孩子了,一时技痒罢了。”郑峰挥退了副将,伸手想拍拍宁晖的肩膀,却不知又想到什么,尴尬地弹了弹了衣袍上莫须有的灰尘,“练武讲究持之以恒,你的马步扎得极稳当,也有十年多功力,箭法在你的年纪已算很不错了。京城这群子弟里,便是自小习武的勇毅侯也不一定有你这般的稳当。”
宁晖侧了侧眼眸,笑道:“往日里同勇毅侯在一起,倒不觉得他会武,马术也极为一般,不曾想大人居然如此抬举他。”
郑峰坐到一旁,端起茶盏道:“他可非传闻中那样的人,你莫因此小看了他,京城多少子弟栽在了那些传闻里。你五岁开蒙习武,至今也有十多年了。他虽晚了一些,却也八岁跟着林将军练武,在京城子弟里,他那一手骑射功夫也算是佼佼了。”
宁晖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虽才见了蒋鹰不久,可他一直给宁晖最深的印象,还是那个喜欢藏食物的白包子,倒是不好评价他的武艺:“大人今日怎么如此有空?”
郑峰若无其事地轻声道:“上月初皇上再次训斥了大皇子,皇后将正得宠的福贵人杖责了一顿,不想福贵人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郑峰顿了顿,才想起宁晖虽作男子装扮,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孩子,一时间下面的话不知该怎么说了。
“若统领大人对此小事便如此避讳,那以后还有什么可以对宁晖说的。”宁晖停了停,继续道,“福贵人失了龙子,岂肯善罢甘休。”
“倒是我迂腐了,我说你听着就好,如何行事还要看宫里的意思。”郑峰抿了一口茶水,“皇上最小的皇子也有八岁了,福贵人有孕本是天大的喜事,不曾想却是这样的结果,自然不肯善罢甘休。皇上每日下朝便去福贵人处,一日日地陪着她,许是福贵人说了什么,皇上越发地看皇后和大皇子不顺眼了,这个月已训斥大皇子三次了。”
宁晖点了点头:“如此看来皇上对皇后忌讳甚多,一个月训斥三次却无责罚,想来也是恼恨到了极点,苦无办法。”
郑峰轻笑了一声:“福贵人却在前日死了。”
“死了?”宁晖虽知道皇后娘家势力极大,又有两位皇子傍身,是不惧皇上的,却想不到她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谋害嫔妃。皇上半途上位,全凭王家周旋,几乎所有的朝臣都知道大皇子的太子之位是板上钉钉的事。皇上虽不满,却没有办法反抗王家,否则也不会将萧璟年关押在西山近四年,迟迟不废他的太子之位。
郑峰点了点头:“福贵人前日一早被溺死在太液池里,伺候的人都说她是不小心滑进去的,救上来时已经没有气了。”
宁晖若有所思:“福贵人失了孩子,身上又受了杖责,不好好养伤去太液池做甚?这般不遮不掩地杀人,还是皇上的宠妃,将皇上置于何地?王皇后也太过了些……皇上岂肯善罢甘休?”
郑峰抿唇一笑:“皇上得知此事,早朝都不管了,抱住福贵人的尸身整整痛哭了一日。夜里提着剑便去了乾坤宫,说是要杀了那个毒妇……后来众人争夺中,皇上伤了自己的胳膊,听说失了不少血,现在正养在含章宫里,不许人将福贵人下葬。”
宁晖道:“闹得这样地厉害,太后便不管了吗?”
郑峰优哉游哉地放下了茶盅:“太后娘娘十月份偶感风寒一直不好,已许久不出自己的宫门了。”
宁晖侧目想了片刻,却抿唇笑了起来:“不知我爷爷那里有什么消息?”
郑峰却摇了摇头:“上皇、太傅、安国公什么消息都没有,便是最好的消息。上皇回来两年的时间,在泰和园内无声无息的,如今皇上眼里的大敌绝非是上皇和太子,而是皇后一族和心急如焚的大皇子。外戚乃乱政根本,便是性格软弱如皇上,那也是天家的皇子,岂甘心让人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