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见刘淮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李铁枪有些不自在的扭动了下肩膀。
刘淮摇了摇头:“没事,且说耿大头领不是在东山起事吗?你们如何到了涟水?”
李铁枪虽然惊讶于刘淮对北面之事这么清楚,却也不在意,只是点头说道:“好教刘兄知道,俺们此番来南边是为了探听消息,也是为了联络大宋,以作支援。”
刘淮呲笑一声:“没用的,整个淮南两路,从刘锜、王权再到普通的兵卒,敢战、想战、能战的,只有我父魏胜魏彦威一人而已。”
李铁枪眼前一亮:“不知令尊官居何职?”
刘淮言语一窒,随即看向魏昌。
魏昌知道自家大兄伤了脑袋,有些事情可能忘记了,所以迅接过话茬:“阿耶以前是楚州军的正将,半年前由于力主出兵,恶了楚州知州蓝师稷那个老匹夫,被开革出军,此时只是白身。”
一番话下来,不止李铁枪当即委顿,就连刘淮也有些目瞪口呆之状。
原本以为魏胜好歹是统领五六百人的基层军官,可如今是白身是什么鬼?
在历史上,魏胜应该今年就会负气向北,收复海州的,靠一介白身怎么统兵打仗?
李铁枪也是气馁,他有心想说一句‘你莫非在消遣洒家’,又觉得真打起来自己也就是挨揍的份,干脆就越过了这个话题。
“大宋……大宋真的无意北伐吗?这么大的一片国土,这么多的汉人,就拱手让给金贼糟蹋?”
“自然有想收复故土之人。”刘淮摊了摊手解释道:“可闲置的闲置,冤杀的冤杀,最上头的官家想要偏安,其他人又能如何?”
刘淮说的从容,然而这种直指皇帝的说辞却让其余三人脸色白。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这天下,这天下难道不是他们赵家的吗?”一直沉默不语的辛文远仿佛不可置信,言语中充满颤抖。
刘淮当即冷笑:“十二道金牌之事,没有听说过吗?”
怎么会没有听说,距离当年那场声势浩大却又功亏一篑的北伐,才过了二十年而已。
当时北方汉儿群起响应,却又被南宋朝廷卖给了金国,北方豪杰几乎被屠戮一空。
然而李铁枪等人不知道的是,在之后的数十年中,南宋朝廷一次又一次的辜负了北方汉人,终于让北方的汉人豪杰彻底死心,最终忽必烈依仗这些汉人世侯夺取了大汗的位置,并且覆灭了南宋。
当然,那是百年之后的事了。
“既如此,那俺们岂不是谁都指望不上了?”李铁枪终于彻底颓然。
刘淮眉毛一挑:“耿头领聚了多少人?”
“告诉刘兄也无妨。”李铁枪叹了口气:“俺南下的时候,耿大头领已经在泰安立足,聚了大约三万人,可其中大部分是老弱,可勘一战的青壮不足万人。”
“足够坚持一段时间了。”借着越来越明亮的晨光,刘淮用手在沙土上划着地图:“完颜亮南征,山东一定空虚,只要你们不打到汴梁去,就不会有大军围剿你们。”
“然而这并不代表义军就高枕无忧,先,泰安虽然背靠泰山,却是只能死守的孤城,而东平府的郓城才是真正的关键,不仅靠着梁山泊,进可攻退可守,更重要的是,这个地方可以联通河北,与河北的义军相互呼应。你们可以一试,如果不成,那就南下沂州,截断沂水通道。”
“其次,自古以来义军之忧,在内而不在外,我不是说你们要互相猜忌,最起码几个头领要保护好性命,别稀里糊涂的就丢了脑袋。”
李铁枪捏着下巴看地上的简陋地图,将其记在心中:“然后呢?”
“然后就是等,等完颜亮大军溃败,等我们父子北伐连接南北。”刘淮见李铁枪想说什么,直接摆了摆手:“不是我贬低你们,就算耿大头领被山东河北义军共奉为主,你觉得除了本部,又能指挥动谁?其余义军领谁会把兵权交出来?没有令行禁止,是很难野战决胜与攻克坚城的。”
李铁枪咽了咽口水,虽然觉得刘淮有往大忽悠地方展的趋势,却丝毫找不到反驳的余地,只能一边感叹读书人就是花花道道多,一边又有些疑惑。
“金贼可是有二十五个久经沙场的万户,大宋这次……真的能撑过去吗?”
“一定能撑过去的。”
虽然不知道二十五个万户是什么鬼,可就算再不精通历史的现代人也应该知道采石矶大捷,更何况为了参演《辛弃疾》,刘淮还恶补了这段历史,当即胸有成竹的侃侃而谈。
“说实在的,如果完颜亮集中兵力,踏踏实实的攻打襄樊,我都觉得大宋危矣,可他却来主攻水网密集的两淮,这不是自废武功吗?就算大宋军兵废物,他攻下两淮又如何?兵锋已老,难道能一举灭宋吗?说不定就是在长江边被围歼的下场!”
“此外,金贼之忧同样在内而不在外,金国起于白山黑水,制承部落,如今完颜亮想当中原皇帝,必定会得罪一大批老旧贵族。在他手握重兵,连连胜利之时,自然无人敢违抗,可一旦完颜亮在战场上失利,国中必然生乱,届时完颜亮保命都难。南北朝时的苻坚不就是这么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