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郗徽缓缓地抱住自己的双膝,将头埋在双膝间。盈盈的月光打在他的侧脸上,透出一层淡淡的清辉,画出了一个好看的阴影,似是一朵栩栩如生在最美时,刚刚凋零的花瓣。
訾槿心中微微一动:这种姿势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才会做的,烬阳公子如此的风华绝代,怎会如此的自卑绝望?的d4
“她曾为了让我多吃几口菜,许下很多诺言……我身有痼疾,怕那人激我饮酒,说出很多谎话哄骗我,我冷的时候,她会抱着我,我哭的时候,她会逗我笑,我被人欺负的时候,她会无可奈何地暗暗心疼,她一直对我那么好,那么好……可……为什么要为别人建一座宫殿,让我远远地看着?”
独孤郗徽声音低得仿如叹息一般微弱,可每一字每一句话,为何如此清晰的落进了訾槿的心里。訾槿突然不敢看着独孤郗徽萧瑟的身影。不知是不是那碗酒的后劲,此时訾槿浑身发热,胸口又闷又疼,让她的呼吸渐渐乱了节拍,她努力地压下喉间一阵阵翻涌的腥甜。
沉溺在思绪中的独孤郗徽,并未注意到訾槿的异常,他缓缓挪到訾槿的身边,目光散乱:“她为何要骗我?”语气彷徨无助,让人随之心碎。
独孤郗徽羽扇一般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如落入花间的蝶儿,琥珀色的眸仁黯淡无光,毫无焦距,一脸的小心与彷徨。
訾槿缓缓地起身一点点地伸出手去,怜惜地摸着独孤郗徽颤抖的侧脸。她感觉自己醉了,醉得气血翻涌,醉得心微微酸疼,醉得分不清楚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也忘记了自己是谁。
独孤郗徽眸光温润如玉,如着魔般地,怔怔地看向訾槿。
訾槿心口疼得厉害,气血奔腾,一阵阵的腥甜,压制不住地翻滚。訾槿猛地收回手去,捂住了嘴,鲜血从手指缝中溢了出来。
独孤郗徽的瞳孔一点点地放大,晶莹的脸庞,瞬时变了颜色。
訾槿想笑一下笑,告诉他自己没事,但眼前的人,却越来越不清晰,直至模糊一片。訾槿无力支撑缓缓地朝后倒去,她听到了喊声,却听不清楚在喊什么……
独孤郗徽抱住訾槿,疯一般地朝园门奔去:“大夫!大夫!”声音嘶哑得彻底变了调。
訾槿双眸微睁,瞳仁涣散,口中的鲜血不停地咳出,染红了水蓝色的衣袍。她看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谁,也听不到周围的声音,心惊地记得独孤郗徽那放大的瞳孔中,溢满了怒气。
楼烁低着头,跪在独孤郗徽的脚下,满眸的愧疚。
独孤郗徽绷着脸,看着把脉的大夫去了一拨又一拨,却无一人能说出个所以然,眼神已是冷到了极致。
直到最后一个大夫摇了摇头,随下人离开,独孤郗徽的脸上瞬时覆上了一层寒冰,他一掌击碎了身旁的桌子:“废物!全是废物!”
楼烁抬了抬头,嘴唇蠕动,欲言又止。
“说!”独孤郗徽赫然侧脸看向楼烁,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主子如此兴师动众,怕是此消息早已外传。压制脉搏并非一朝一夕之事,若訾小姐真如主子想象那般重要,只怕那人要比主子着急得多,属下想……不出两日定有人登门为訾小姐诊治,就怕……她在那人心中,远不如主子想的那般……”
“不会,我们虽是水火不容,但也算自小一起长大,对于此事我绝不会看错。”独孤郗徽沉吟了片刻,说道。
楼烁抬起眼眸,道:“既然如此,主子便更不要担心了,若鱼落姑娘得知此事,定会加快脚步与主子相会。”
独孤郗徽眉宇紧锁,慢慢地坐了下来,良久后,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一丝喜悦悄然爬上了眼梢。
“呃……疼……”
独孤郗徽一惊,脸色瞬间恢复了冰色,猛地起身,快步朝内室走去。楼烁自动起身紧跟其后。
訾槿微黑的脸,青紫一片,眉头痛苦地拧在一起,呼吸困难地蜷缩一团,双手捂住胸口,瑟瑟发抖。
独孤郗徽一脸无措地站在床边,心中乱成一团,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楼烁看出了独孤郗徽的无措,快步地坐到床边,将訾槿扶起,靠坐在自己怀中:“主子不必慌,訾小姐并无生命之危,只是胸口的伤口累及内脏,呼吸不畅罢了,如此端坐便可减轻痛苦。”
訾槿衣襟凌乱,软软地靠在楼烁的怀中,脸色好了许多,呼吸也不似方才那般困难了,捂住胸口的手,也渐渐地放了下来。
独孤郗徽看到这一幕,脸色变了变:“男女授受不亲,如此一来……待到她醒来……”
楼烁听出了独孤郗徽意思,微黑的脸猛然一红,似是顿悟了一般猛然起身。訾槿眼看就到摔在床上,独孤郗徽未及思考,慌忙扶住訾槿欲倒的身子,转身坐了下来。
昏迷中的訾槿,惊魂未定地紧紧抓住了独孤郗徽的衣襟,乖顺地靠在了独孤郗徽的怀中。不知为何,方才心情还一片阴郁的独孤郗徽,嘴角微微扬起,未经思考顺手拉起被子,将訾槿牢牢裹住。
一旁的楼烁张大嘴巴,惊异地看着这一幕,良久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退后两步道:“属下去看看那些止疼的药草,煎好了没。”
独孤郗徽无声地点了点头,楼烁如逃跑一般快步退下。
昏迷中的訾槿,似是睡得不舒适,在独孤郗徽的怀中蠕动着,试图找个舒适的位置。独孤郗徽从小到大,哪里伺候过人,自是不明所以,身子僵硬得厉害,不敢乱动。
独孤郗徽的身子越来越僵硬,双手更是无措地不知该放哪里。訾槿失去了支持点,缓缓地朝一边倒去,独孤郗徽连忙将其搂住。訾槿顿时找到了依靠,潜意识地抓住独孤郗徽的手,依靠在他的肩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