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奕见子启似乎不想追究方才的事,面色稍晴,不动声色又理所当然的看着子启为自己穿鞋,三年来,璟奕已被子启伺候习惯了,并未感觉子启为自己做的事有任何的不妥,那时璟奕病重之时,因为不想让宫人看到璟奕难堪的模样,那床上的污秽之物都是子启亲自处理的,更衣换药,喂汤喂水,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时刚登基,杀人不眨眼的少年帝王亲手料理,一夜一夜的不合眼的守着,将璟奕濒死的命守了回来,足足好生的养了三年。
璟奕褪去了身上的正统的亲王袍,摘去了头上的紫金冠,散开了长发,慢慢的躺了在床上,舒适的长出了一口气。
子启看到这样不设防的璟奕,嘴角路出一抹极真心的笑容:“四哥可有哪里不舒服?这两日我没来,宫人送来的汤药可有按时喝?可有贪嘴?”
璟奕撇了子启一眼,忿忿的说道:“贪什么嘴!这东宫可有任何你让不允的东西?你何必假惺惺的来问我,东宫的一切不在你的掌握中吗?”
子启丝毫不恼:“宫人说你不肯吃药膳,还要吃辛辣之物,这样多不好,虽然我人未来,可那些药粥还是我亲手熬的,他们说你并未喝,四哥总是这样,只要我不看着,就不肯好好爱惜身体,便是有万里河山,不过都是个虚物,哪里比得上自己的身体呢?若身体不好,日日需要受苦,要万里河山又有何用?”
璟奕冷笑一声,极轻声的说道:“怎么?陛下是在讽刺还是在试探本王?……在猜疑本王要篡权夺位?”
子启抬起头来,一双眼眸直直的对上璟奕的双眸,笑道:“我从未怀猜疑过四哥,不管四哥要做什么,总有自己的道理,我只希望四哥能平平安安的,快快乐乐的,没有病痛的度过此生。”
璟奕凤眸越来越冷,眸中杀机一闪而过:“陛下是想让本王成为废人吗?是不是要向深宫中的那些老太妃一样,安分的度过余生?”痛苦,羞恼,愤怒,以及浓浓的强烈到了极致的恨意,慢慢的从璟奕的凤眸中一点点的溢了出来,怒极反笑:“怎么……陛下是玩腻了本王的身体了吗?这些年本王可没少让陛下快活,怎么到了到了,陛下想杀人灭口不成?”
子启努力遮掩着眸中的痛苦,挣扎着想让自己笑起来,可无论如何努力都笑不出来,违心的安慰道:“四哥不要乱想,不管四哥要什么,子启都给你,什么都给你……”声音一点点的变小,最后几乎成了喃喃自语。
“哼!”璟奕看到如此模样的子启更是怒气高涨,他骤然施力将侧坐在床边的子启的推了下去:“脏东西!谁要你施舍,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贱人生下的杂种!你以为本王真的怕你不成!”
子启跌了结结实实的跟头,又听见这一番剜心的话,只感觉心口闷疼闷疼,再有点什么都要窒息了,似乎在下一个瞬间便要死去了,他很怕璟奕再说出什么,嘴唇已苍白的没有任何血色了,抬起头来战战兢兢的说道:“四、哥……万事都是我的错,可我娘亲并未怎样过四哥,虽然我不记得她了,可她毕竟生下了我……四哥也是有娘亲的……”
璟奕一脚踹在了子启的胸口,子启应声倒地,璟奕站起身来,不解恨的一脚脚的踹在子启蜷缩一团的身体:“还敢给本王提母妃!你以为本王还被你蒙在鼓中吗!你杀了母妃!映秋也是死在你手里!你这个心狠手毒的杂种!对手无寸铁的女人下手的贱人!狗东西!”
带着内力的脚,一下下踢在子启的胸口,子启咬着牙不哼出声,一丝血从嘴角溢出,不知过了多久,子启感觉自己胸口疼的快要死掉了,那边璟奕气喘吁吁的停住了攻击,他毕竟大病初愈,体力不支,恢复了内力尚且不自知,这一阵的气怒让他消耗殆尽,坐在床边大口大口的喘气。
子启蜷缩一团的身体不自主的颤抖着,待到那狂风暴雨般的踢打过了以后,他才轻咳了一声,迅速的从衣袖中拿出绢布咳出一口血,这才轻舒了一口气。
子启抬眸看向气的发抖的璟奕,子启在进门的时候看到璟奕的脸色的时候,便知道他已经知道了此事,是呀,众人得了见他的机会,自然会将所有事都告诉他,子启知道这一日早晚会来,已尽量避免让他想起此事,可直至方才还是受不了别人牵扯到自己的娘亲,这才让璟奕猛然忆起了自己的娘亲和璟王妃。
子启抬眸多么想告诉璟奕那些所谓的真相并非是真相,可又怕璟奕根本受不住真正的真相,璟奕这三年里,便是沐浴便不曾将那龙配从身上摘下来,每每寂寥之时总是喜欢握住胸口的玉佩眺望北方,他以为璟王府还有人等着他,等他回去。
璟奕的侧脸是那般的深情又是那么的自责,每次只要自己在这个时候出现,他望着的自己的目光都像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那样的情深那样的想念,那样支持性命的念想,子启又怎敢告诉他,那不堪的真相,那些肮脏龌龊令人不齿的真相。
子启慢慢的坐起身来,转过身去吞下一颗药丸,深吸一口气,一股清凉,压抑了那火燎火烤的疼痛,他慢慢的舒了一口气,压抑着打颤的双腿,再从走到已闭上双眸的璟奕身边,伸出手却停在半空中,不敢再动,他想了想还是收回手,低声道:“四哥不要灰心,你还有鸿乾,鸿乾很懂事,很听话……鸿乾还小,还离不开父王。”
璟奕凤眸睁开了一条缝:“你拿鸿乾威胁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