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寻常衣裳,是给你的嫁衣。”顾绥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眼睛瞪得像铜铃。“娘亲你说什么?”“你这孩子,喝个水还那么着急,快擦擦。”顾庭颂递了块帕子过去,顾绥动作僵硬地接过。“你从小随我习武,对刺绣不甚精通,没办法自己缝制嫁衣,为娘当然要给你选最好的裁缝啊。”顾绥尴尬地笑了两声,在顾庭颂亲切目光的注视下,生无可恋地由着裁缝量了尺寸去。事情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顾绥也只能尽量往好的方向去想。她们刚从摄政王府回来,顾庭颂就张罗着给他做嫁衣,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位柳师傅是年前便约好的,男儿家穿初一那日量体裁出来的嫁衣,往后必定妻夫和睦,顺遂无比。”要说顾庭颂原本也是一个不迷信的人,但关系到她宝贝儿子,她自是事事周全,不敢有半点马虎。顾绥就:“”身心疲累。顾庭颂见他一直沉默不语,还以为他是不舍,拉过他的手来语重心长地说道。“绥之别伤心,娘亲也不想这么快将你嫁出去,但那血光之灾不可小觑,前不久你还遭遇了一次刺杀,娘亲赌不得啊!”顾绥微微抬眸,磕磕绊绊地问道。“那我嫁嫁谁啊?”顾庭颂张了张唇,有些欲言又止。“其实还有个办法,为娘找个可靠的人,待四月你们成婚,不过只是走个形式。等五年后彻底破了那血光之灾,你们再和离,到那时你还是娘亲的宝贝儿子,顾家嫡子,怎么样?”顾庭颂饱经风霜的眸中含着认真和郑重,深处还带着些许顾绥看不懂的深沉。顾绥薄唇轻抿:“这样不好吧?”谁会心甘情愿当一个工具人五年,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再者说这跟骗婚又有什么区别,那是他最痛恨的事情了。顾庭颂黯然地垂下了眼,她知道这是下策,但也是最后的折中之计了。“其实为娘真的不想因为一个批命,就将你的终身这么随意地交出去,可唉!”顾庭颂重重地叹了一声,顾绥的心像是被微小的刺扎了一下,有些不太舒服。他反握住了顾庭颂宽厚的手,嗓音温润。“娘亲,你相信我,我不会因为什么所谓的血光之灾就随随便便与人成婚,我只会和我认定的那个人过一辈子。”他这宁为玉碎一样的语气令顾庭颂有些心惊,五指蜷缩收紧。顾绥认真地说着:“而我认定的人,从来都只有一个。”顾庭颂唇瓣嗫嚅:“她心思重。”“我知道。”“她手段深。”“我也知道。”“她弄权有术,却位于一人之下,绥之,娘亲是真的害怕啊。”“怕她篡位吗?”两人的视线碰撞着,顾庭颂忽而沉重地闭上了眼,胸口憋闷着一股郁气,不吐不快。“你不是想知道我与摄政王都说了什么?”顾绥神色微凝:“什么?”“万俟星音的批语。”顾绥不明所以,顾庭颂继续说道。“那年我找上她,她不肯对我说出你这苦厄之命的解法,是我逼得急了,她才吐出四个字--紫微运转。”简单的四个字令顾绥的心咯噔一下。“什么意思?”顾庭颂像是卸下了什么枷锁一样,吐出一口浊气,又重新睁开了眼。“我一开始从不抱希望,天知道一个月前你突然开口说话的时候我有多震惊。你能好转我自是开心的,可我也一直害怕万俟星音的批语成真,当今小皇帝身负紫微,一旦发生转变,最有可能的便是摄政王篡位。”顾庭颂身负安帝嘱托,是万万不想看见这一幕的。顾绥握着她的手收紧了些,疾声道:“您也说了是有可能,未必就真的是她啊!”“为娘知道,今日我拿这批语试探了她,她的反应却是出乎意料,虽然不想承认,但绥之,娘亲现在已经有些看不透她了。”“可是,拿着这些莫须有的批语就彻底否定掉一个人,这样不是更荒唐吗?”顾绥向来觉得,牧九辂就算是想篡位,也是应该的。那皇位本该是她的。可是她明明没有。他自认还算了解牧九辂,虽然只上了两次大朝会,但他看得出来,她在当一块磨刀石。顾绥的话使顾庭颂眼底划过锐利的微芒,她有些懊恼地捏了捏眉心。的确,她什么时候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如此果断地下结论了?紫微运转这四个字在她心里埋藏了十几年,若非绥之将她点醒,她怕是还会一直荒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