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绥垂下了眼,声线依旧有些发抖,牧九辂闻言暂且松了口气。只要他不冲动,就总还有缓和的余地。“好,你想要多久时间,我给你。”顾绥痛苦地抱住了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别问我,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走好不好。”牧九辂的心被苦涩漫过,黑泠泠的眼眸里含着爱恋和挣扎,她一点都不想看到他这幅模样。“顾绥,你都知道回家,你怎么会不想看见我,让我抱抱你好不好,我不说话,就抱抱你。”她想要将他颤抖的身躯拥进怀中,哪怕什么都不做,她也想让他切实地感受到她的温暖。她不想让他讨厌她。少年的碎发凌乱地遮在眼前,猩红的眸破碎不堪,愤怒又委屈地咬住了下唇,磨出了斑驳血色。“回家”“除此之外我还有地方可去吗?”“我原以为是我幸运,能拥有顾庭颂这样好的娘亲,可事实是,是你把我招到了这里,占有了顾绥之的身体,牧九辂,你让我怎么面对她,啊!”他现在心下除了对牧九辂的芥蒂之外,就是对顾庭颂的愧疚。他知道顾庭颂有多么爱她的儿子,可事实告诉他,他是间接杀害了顾绥之的凶手,。他无颜再去面对顾庭颂,喊她一声娘亲。他觉得自己罪恶无比。在顾绥怨恨的目光之下,牧九辂一下子慌了神,连忙上前一步扣住他的肩膀。“不是的,不是的顾绥,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和顾绥之一直都是一个人啊!”顾绥眼眸一颤,挣扎的动作顿了一下。“你说什么?”牧九辂深深地吸了口气:“万俟星音到底都对你说了什么?”“是我一己私欲,将你召来了我的世界,可这样做的前提是你与顾绥之本就是分散为两部分的灵魂,现在的你才是完整的你。”顾绥的桃花眸中满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你又骗我,你又骗我”“我没有骗你!”牧九辂扬声说着:“顾绥,我不会再骗你任何事了,你相信我,你只是忘了身为顾绥之的记忆而已。你们真的本来就是一个人,你不必愧对顾庭颂,她就是你娘亲,你相信我好吗?”顾绥茫然地摇着头,口中呢喃着:“怎么会,怎么可能”牧九辂连忙将自己手上的那枚骨扳指褪下,套在了他的拇指之上,握住了他的手,冰凉的温度令她心下一颤。“顾绥,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难以置信,但你想,你非常快地就适应了这个身体不是吗?还有这个,这枚扳指,从小它就一直在我手里,但它本来该是你的东西,它是你送我的,你有没有从中感受到一抹熟悉?”满含着殷切的喑哑嗓音使顾绥心下一动,他攥紧了拳,拇指上的硬物硌在手心,好似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穿透肌肤,漫过灵魂。顾绥眼眸缩了一下。这种感觉,就好像这枚骨扳指不单单只是他的东西,而是他的一部分一样。诡异又惊悚。“感受到了吗顾绥,我真的没骗你,你不要那么想你自己,你不是凶手,你是无辜的。”牧九辂的目光心疼又自责。“我该早点告诉你的,可我不想让你被这些杂事所扰,我想让你无忧无虑,开开心心地活着,但最后还是伤害到了你,对不起。”顾绥的情绪总算有些许缓和,不再似刚刚那般偏执癫狂,但他心底的芥蒂仍未消散。“就算这次你没骗我,那之前骗我也是事实。”牧九辂神色黯然:“那你想怎样?”她像是等待一个审判的罪人,不安又仓皇,顾绥唇瓣动了两下,吐出一句冷冰冰的话语。“我要回将军府。”牧九辂握着他的手忽而用力许多,眸底萦绕的暗色也涌了出来,混杂着无尽的悲伤。“你又要离开我吗?顾绥,你自己说过再也不会离开我的,你说过的啊”顾绥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神太深太沉,凝聚着难以言喻的哀凉,压抑得让他快喘不过气了。顾绥很快移开了视线,沉默许久后,他费力地开口。“我不想的。”牧九辂心下一喜,可紧接着便听到他继续说道。“可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我做不到留这里,日日与你同床共枕,牧九辂,这里它现在有根刺,我需要时间拔掉。”顾绥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其下的心脏此刻每跳动一下,都能牵扯出一丝痛楚,让他难以忍受。“那我离开,你想在葳蕤院冷静多久都可以,顾绥,别走。”牧九辂恳求般地开口,嗓音如同霜风浸月一般,顾绥撇开视线,倔强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