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子宁左右手分别拿着张照片,几乎是要怼到闻潜的面前,“你还记得昨天和我们一起吃饭的那个人吗?你觉得照片上照的是他吗?”闻潜从闻子宁的手中扯下了照片,随意瞧了一眼放到了一边,“你是什么意思?”“我让我妈去查了下唐俊杰,然后我爸也帮我单独查了一份,结果查出来的不是我的同桌,”闻子宁一拍手,“这就神奇了,如果查出来的资料是真的,那我同桌是谁?”闻潜坐到了凳子上,“你为什么会调查他?”闻子宁嫌弃地看了闻潜一眼,“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万一唐氏确实出现了危机……”闻潜打断了他的话,“那你不应该去调查唐氏吗?”闻子宁被闻潜的话刺得全身一紧,就好像有什么隐秘的、黑暗的东西被挖了出来。“我……”闻子宁不得不承认,当得知唐俊杰有可能出现危机的时候,他脑袋里出现的第一个画面,便是财务部部长站在会议厅的ppt前,告诉他唐俊杰给他挖了两个亿的大坑。未来的事情都没有发生,那些恨意与不甘无从释放。他想要报复,就算是与现在的这个人无关,他仍然想从“白泽”的身上咬下一口肉,以回报他当初被欺骗的屈辱。但是在闻潜看来就完全不一样,闻子宁被戳穿那一刻的无措和惊慌,都代表这他在乎着那个人。闻潜从桌上拿起中性笔,细长的笔杆在手指尖旋转成花。他抬眸,很是爽快地给出了结论,“闻少爷,既然叔叔和阿姨都调查过了,那么肯定不可能两份调查都犯了同样的错误。既然调查是正确的,那么你的同桌,肯定是假的。保留他是唐家人的可能性,但他一定不可能是唐俊杰。”“和你做了一个学期的朋友都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情,”闻潜微微上扬嘴角,“他骗了你。”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所推心置腹的朋友,到头来发现都不过镜花水月一场空。此时这位小少爷会怎么样呢?会难过吗?会哭泣吗?还是依旧挺直那无用的背脊,装作坚强呢?他就这么看着闻子宁低下了头,手捂着脸,全身几乎蜷缩成了一团,就这么在床上一抖一抖的,看起来像是因为伤心过度而哽咽。闻潜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无情时,他听见了闻子宁低低的笑声。那种笑声从齿缝和指间研磨出来,钻进了闻潜的耳朵里。“两次,两次我居然栽在了同一个人的手上,”闻子宁的手垂下,抬起头放声大笑,“果然是我蠢。”“成王败寇,愿赌服输。”闻子宁的眼角还挂着泪珠,那笑声中掺杂着绝望与荒谬,笑得闻潜都感觉到了有些心疼。他坐到了闻子宁的旁边,笨拙地拍着闻子宁的背,“抱歉,是我话太重了。其实也有其他的可能性,他也不一定是为了骗你……”可怜闻潜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安慰人,刚才放狠话的时候有多爽,此时他打脸就打得有多疼,“没有实据的情况下,我也不过随口乱说,一切还是要以事情真相为准。”只是闻子宁的状态愈发不对,到后面憋得脸颊通红,他的额头搭在闻潜的肩膀上,紧抓着他胸口的衣服,上气不接下气。再怎么样闻潜也反应过来了,闻子宁这肯定是因为情绪太激动犯病了。他连忙掏出手机给家庭医生打了个电话,然后再叫张姨过来。张姨对于闻子宁的发病显然是轻车熟路,没几分钟便敲响了闻潜房间的门,手里还拿着喷雾。“哎呦,这么晚了为什么这个病还在折磨我家小少爷啊,”张姨心疼地不行,一边拿出一个喷雾给闻子宁的嘴里喷了点药,一边轻抚着闻子宁的背,“闻少爷你别激动,慢慢深呼吸。这药有点苦,等医生来了我给您熬椰奶西米露,里面再加点芒果泥。”张姨的话很没有道理,毕竟生病这种事情向来是不会挑时间的。闻子宁一直以来最怕的就是医生,无论是医院的医生还是家庭医生,一听到就知道自己又要被折腾一番,紧张得不行。张姨自小就照顾闻子宁,为了缓解闻子宁的畏难情绪,去医院或者等家庭医生时,都会许诺给闻子宁做点甜食。药喷了下去,闻子宁呼吸才渐渐变得平稳许多。家庭医生在五分钟内便赶到了别墅,观察闻子宁暂时危机缓解后,又是压舌根、又是拿听诊器听肺,末了又按压闻子宁肚子的各个地方,过了会儿掏出了便携的采血器,足足扎了三管才停了下来,这一套让人死去活来的检查下去,闻子宁总算知道了,为什么每次听到家庭医生,就会不由心底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