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幼娘被秋夜冷风吹得打了个激灵,她下意识去摸赵老二,却惊讶地发现原本冷硬得跟石头一样的手,此刻竟然重新有了温度。
小幼娘以为是自己的功劳,不由地笑得眯起了眼:“我给爹娘和哥哥姐姐再暖暖,等到金树叔叔他们回来,咱们就能回家去找大夫了。”
在小姑娘稚嫩的絮叨声里,被她挨个摸过手的人在一阵迷蒙之中悄悄睁开了眼睛。
最先醒来的江秋娘在清四周陌生的环境后,眼中锐利之色一闪而过。
眼角余光扫过努力帮她暖手的小幼娘后,江秋娘愣怔片刻,微微皱起眉头,默默合上了眼帘。
另一边,已经回家的赵老栓夫妻俩被屋外的惊雷吓得不轻。
尤其是赵老栓,他惯常信些神神鬼鬼的,听到外面忽有雷声落下,当即思虑起了是不是该把老二一家子给抬回来。
赵老太一听这话登时垮下脸来,将自己刚摸出来的钱匣子丢给了自家老伴儿:“你自己瞅瞅,这匣子里还剩多少钱?要是把老二他们给抬回来,五个人一起办丧事,就算不买棺材,草席一卷都要花不少银子。你再把这钱一花,咱家往后还怎么过日子啊?”
“但要真把老二他们就这么丢在河滩上,让村里人见了,不得说咱们家的闲话?”赵老栓这辈子没干成过什么好事儿,却偏偏十分在意自己的脸面。
赵老太当即呸了一声,骂道:“脸算个屁,不能吃不当用的。真要把老二他们五个抬回来了,办丧事不要钱?把人抬去坟地里不要钱?就连那几个帮忙救人的后生,咱家都得给钱!老娘告诉你,这钱都是要留着给大宝读用的,我都请老神仙帮忙算过了,咱家大宝就是天生当秀才的命!要是因为那几个短命鬼耽误了大宝做大官儿,老娘跟你拼了!”
赵老栓被婆娘给喷了个口水淋头,却也不得不承认老妻的话带着浓浓的吸引力。
别说是赵老太了,他做梦都希望家里能出个当官儿的,从此挺直腰板,在赵家村做个横着走的官老爷。
他蠕动了一下嘴唇,半晌吐出一句:“那你说咋办?”
到底是亲生的,即便对二儿子和儿媳十分不满,赵老太也不至于真的叫他们曝尸荒野:“你怕什么,赵家村又不只有咱们一家。村长向来在意村子的名声,他家里银钱那么多,到时候若是不惯了,总能帮着老二他们把丧事办了的,到时候咱家还能省下一笔呢!”
赵老太为自己想出这么个好主意,得意地扬了扬脑袋。
赵老栓惯常都是听老妻的话,见她说得头头是道,没挣扎多久也迅速被说服,他砸吧了一下嘴,又问:“那大宝读的事儿怎么办,没了老二他们挣银子,光靠咱们恐怕供不起县里的私塾啊。”
一提到这事儿别说是赵老栓,就连赵老太都跟着忧愁了起来,眼大孙子的好前程就在眼前,却偏偏遇上了遭瘟的老二这些破事。
赵老太越想就越心疼被水冲走的银子,心里忍不住把二儿子又狠狠骂了一通。
最后她咬咬牙狠声道:“实在不行,就把幼娘卖了!”
就像当初赵家村闹灾的时候,也是她卖掉了乖巧的小女儿,这才保住了一家子的命。现如今为了赵家的富贵,再卖掉一个贱人贱命的孙女也不算什么。
此时河滩上,久等不到爷奶和金树叔叔回来的小幼娘,在冷风里打摆子,肚子也一直传来咕噜噜的叫声。
小幼娘捧着自己的小肚子叹了口气:“怎么又叫了,奶都说了小孩子不能吃太多东西,要是吃多了肚子会爆开的!”
说是这么说,但想起今天几个哥哥分到的鸡蛋,小幼娘就没忍住舔了舔唇。
“鸡蛋到底是什么味道啊?六宝哥哥说鸡蛋可好吃了,我也好想分到一个鸡蛋,给爹娘和哥哥姐姐都尝一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