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艾伊目前已知的秘闻中:最初的生命诞自弥母……这几乎可以确信的。
然而,人类的诞生却依然是个迷题。
这个世界关于人类的创造论不止一种。
在巢的时代,心之准则跌落,基因的概念随之溶解,物种已经无法作为衡量人类生命刻度的标准——关于人类起源的研究有着大大小小几乎数不清的理论:除了坚守“进化论”的传统派学术老登,还有根据现实做出改变的“分化论”,“元胞论”等等维新派……
啧,巢世界版本的孟德尔和达尔文想必都已经被踹烂了棺材板,属于是死不瞑目。
而在伊苏,弥母尚未死去的时代,问题还没有后世那么复杂。
飞鸟说,便是徘徊于失落秘史中的一则起源。
“很朴素,很原始,却也足够完整且成熟的创造论……”
认真听完关于飞鸟的起源,艾伊沉思片刻,像这样做出评价,“出生于高处,却又因为先天的缺陷被向下放逐……飞鸟的形象是崇高与完美的喻体,寄存着残缺灵魂追寻上升的渴慕。”
“这样看来,无论这则起源真实与否,围绕「飞鸟说」的框架,都足够建立起一个教义的雏形。”
刺鼻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艾伊幽幽叹了口气,把亚伯兰手里的骨片接过来盘玩,像是漫不经心的问道:“所以,这就是阿格迪乌的信仰?”
“……”
亚伯兰没有回答,在说完那番话以后,他就一直呆坐在血泊中,那对黑眸像平静的污潭,浑浊无神,充填着无法被解读的思绪。
“啧……”
艾伊不满咂嘴,再是无声站起,凝固的血骨在他身上倾泻而下,露出快要修补完整的创伤。略显疲惫的绿藤兢兢业业清理着罗得身体里的外来物,将弹头一枚一枚从血洞往外顶出,像是打理小窝一样重新盘生在这具躯壳内部。
满血复活。
只不过身上的布料已经变成了一条一条的碎片,被晚风一吹更是浑身凉,要不是周围很黑,还容易被当成暴露癖的变态。
艾伊回头瞥了一眼亚伯兰,见年轻人还是没反应,觉得他可能是被刚才的那副场景吓到了,还是决定再给他一点时间。
就当他决定回房间换身衣服,身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振鸣术没有感应到危险,所以艾伊只是很随便的扭过头,正好看见不远处的亚伯兰把上衣脱了下来,赤身裸体的站在夜幕里。
“你在干嘛?”艾伊歪了一下脑袋,突然生出一阵恶寒,赶忙往后缩了两步,“你离我远点啊,我讨厌裸男……”
亚伯兰也是一愣,似乎也没料到艾伊的反应,但他很快露出一个苦笑,然后慢慢转过身,用灯光打向自己的背部——
“你不是想知道阿格迪乌的人们为何背生有翼吗……可以先看看这个。”
艾伊满脸谨慎的靠近过去,很快就在他背上现了不同寻常的部分:
亚伯兰的肩胛骨与常人不同,极尽凸起的形状似作畸变,像是嵌入血肉的刀刃;两扇狰狞的骨骼以几乎扭曲的姿态向内歪斜,向“上”生长——翼骨与这具躯体之间不具备任何过渡,它们划开皮肤,颠倒着原生的骨骼结构蔓延而出,就好像把不属于此处的叛逆之物强行覆盖在人形的外壳上,彼此更像寄生而完全不似共存。
-真的像是一对翅膀,但却是畸形的翅膀。
而在这段翼骨的最上节,明显有切割与断裂的痕迹——它原本的体积绝对不该如此狭小,而应该像地上这具碎成一滩的“骨雕”一样,完全展开便可包裹住一个成年人的身体。
“这是?”
艾伊面色凝重——觉得面前的一幕就在挑战他的认知,他没有从眼前的人形中感知到任何神秘力量——而这幅诡谲的姿态……却又无法与“自然诞生”的物种产生联想。
-缝合怪,或者说奇美拉。
如果不是提前了解到伊苏的时代背景,这幅模样也许更像是巢都人体改造的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