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子橖一直握着剑守在洞口,傅瑶把帕子洗干净,走过去递给她:“擦擦脸吧。”衣子橖双手接过,把脸上的灰和汗抹掉,她其实长得很漂亮,一张瓜子脸,下巴却总是绷着,又不爱笑,孱弱和刚毅这两种感觉以一种非常奇妙的方式,共存在她身上。衣子橖把脸擦干净后,看着手里脏了的帕子一时有些无措,最后也不管又湿又脏,直接放进了胸前衣服里:“奴婢洗干净了再还您。”她们如今困在这里,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两说,这么一句话倒像是一句承诺,一定能活着出去的承诺。傅瑶就在她对面坐下,没有再说话。时间一点点过去,只能听到山涧的滴答声,一下一下珠圆玉润的,仿佛有某种能让人安静下来的魔性。傅瑶坐久了甚至觉得有些无聊,就盯着地面上凹凸不平的石块发呆。突然,外面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一点点靠近,傅瑶眸子一亮,只见衣子橖已经握紧了剑柄,并用眼神示意她往里去。傅瑶以为二对一胜算肯定大些,就拔下发髻间的步摇,紧握在手里靠在山洞另一边。两人屏住了呼吸,听着外面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像是有一根弦在她们脑海中越绷越紧。直到脚步声停到洞口,杂草被人用手扒开,一个身影浮现在眼前,那根弦“啪”地一声断裂了。衣子橖举到一半的剑被制止,萧靖钰依旧穿着那身天青色长袍,目光落在石壁后的傅瑶身上。傅瑶看着萧靖钰只觉得一阵发懵,她从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身陷囹圄生死难测时,出现在她面前的竟会是萧靖钰。衣子橖放下剑,叫了一声秦王殿下,却依旧紧紧握着剑,随时戒备着,防止他突然动手。然而秦王殿下整个人懒懒散散的,目光落在傅瑶紧握着步摇的手上时饶有兴致地笑了笑:“本王送你步摇,可不是要你这么用的。”傅瑶这才想起自己还攥着步摇,而且因为太过用力手心已经微微泛疼了。她刚伸开手就被萧靖钰一把握住,不容拒绝地拿走步摇重新为她插进发髻间,而后手指抚摸过她的脸颊。傅瑶立刻偏头去躲:“皇叔自重。”萧靖钰原本心急如焚,不管不顾地找过来,连傅琦都顾不上,甚至差点在淳载帝面前暴露自己的武功……直到看到傅瑶的那一瞬间,一整颗心才落下去,谁曾想这么快就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他只得收回手,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药瓶递给站在一旁的衣子橖:“给她上药。”傅瑶脸上和手上全是被树枝划出的小口子,一直麻麻痒痒的疼着。衣子橖只能接过药,去给傅瑶上药,萧靖钰则从她手中拿过剑,坐在她方才坐着的那块石头上,替代她守着洞口。他的衣袖很宽,修长的手指细腻无暇,和手中拿着的剑显得格格不入。傅瑶原本以为她们得救了,却突然发现事情不太对,就问萧靖钰:“外面的刺客……”“还在。”萧靖钰淡淡地道。“那你……”“一个人来的。”他似乎是有些不太舒服,就抬了抬手,傅瑶这才发现他袖口还带着血。傅瑶心里乱糟糟的,有很多疑惑,可嗓子一阵干涩,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衣子橖为傅瑶上好药,就在傅瑶身旁坐下,说实话她觉得秦王殿下那模样,若是去选花魁定能一举夺魁,但若是打架嘛……可能和弱鸡无异,尤其是那握着剑的手,看上去吊儿郎当的,让人特别想拿鞭子抽他几下。萧靖钰看着傅瑶,突然开口道:“外面闯进很多刺客,全都乱了套,管他是天潢贵胄还是皇亲国戚,都在抱头鼠窜。”他说这话时面露嘲讽之色,不仅不担心自己的处境,似乎还觉得格外有趣。“本王来找你的路上见到萧楷了。”他话说得坦荡,竟丝毫不在意衣子橖会听到。傅瑶等着他的下文,没吭声。萧靖钰就接着道:“和傅家二小姐在一块,二小姐似乎受了惊吓,一直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松,他就摸着二小姐单薄的肩膀轻声安慰。”傅瑶手指微拢,没吭声,心道你自己吃醋了心里不好受,做甚么带上我?作者有话说:注:衣子橖(cheng一声),专门挑了个我不认识的字?◎“你是我的了。”◎天光越来越黯淡,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戌时,山上夜风阵阵,将枝叶吹得左摇右晃,又不时从岩壁缝隙里钻进来,把山洞里吹得愈发阴冷。傅瑶抱着膝盖坐在山洞里,她早上只喝了一碗百合粥,已经饿了一整日,又拼命跑了那么久,只觉又冷又饿,小腿发软发麻,指尖泛着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