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金黄微微泛焦色的薄煎饼一块一块散下来,樱桃也跟着滚滚而落,只剩下塑料盒坚挺又充满毅力的被她力挽狂澜拿在手里,倒着。她的姿势就好比《泰坦尼克号》里jack和rose最出名的那场戏:“youjup,ijup”,想跳却被束缚在轮椅上没有跳。这个姿势让她完全丢失了淑女风度,因羞耻上头的埃莉诺一动不动,连大脑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屈潇懒洋洋倚在门上,视线慢吞吞从地上的,移动到她脸上,他没说话也没有在笑,而是静静等她合理的解释。长时间的静最终被他割破,“抬头。”那是拿破仑下命令般的不容反抗的声音。冷灰色的睡衣勉强算是穿着,她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让她看。男人直勾勾盯着她,“我不需要进食。”“……啊?”所以这是让我拿走的意思吗?“你好像忘了我是丹尼斯实验失败的残次品。”“……”埃莉诺的表情有点犯难。她难道不应该忘了吗?无论从他无可挑剔的外表还是身型来说,一切都是如此完美和谐。他不提,又有谁能看出他是残次品呢?“他给我注射药水。”他偏头,脖子上的痕迹还在,“很痛。”她的心脏一紧。失去锋锐的红色下面藏着柔软。卑微奢求她施舍给他一点温暖。他的眼神过于灼热,埃莉诺招架不住落荒而逃。啊……还以为可以。他目送她离去的背影,缓慢的穿好衣服,眸光里已没了浓烈,只剩原本的禁欲,“我不需要进食。所以你不必给我送早餐。”不到一秒钟,他换了种说辞,盯着地上的散乱,“我会吃早餐。”“但你必须每天都来送早餐,必须是你,也只能是你。”这是一个甜美的折磨过程。同时她享受其中。一方面是烘培带来的快乐,另一方面可能是因为屈潇只愿意吃自己做的东西。还算治愈的临终关怀。此刻,埃莉诺的心里只被一件事填充满——给他送早餐。可惜环保袋里的迷迭香,终究没能敌得过飘来的玫瑰香,某一天,她惊奇的发现:原本的那片玫瑰田回来了。那片被贝拉米残忍砍秃的荒芜田野上被重新移植了一批新的玫瑰。比之前的还要艳丽的多。黑色的艳丽,难以想象又无法言喻的鬼魅。她在猜,那究竟是谁做的。脑子里竟无意识浮现起屈潇的脸。会不会是他知道她喜欢路易十四,所以故意在她露台前的花园里,种上花呢?这般想着,推轮椅的手不由自主轻快了些。如果是这样,或许他已经对自己动心了也说不定。埃莉诺很快来到屈潇的房门前。小满为炎夏拉开序幕。男人的气音裹挟如同热浪似的滚烫呼吸,若有若无搅动她的心。“你记得吗?”他下巴微扬,指着那片紫黑色花海,她知道他问的是玫瑰花的品种。暗红的眼睛只是直勾勾地注视着她,却看的人背后一紧。她老实巴交点头,“路易十四。”她最喜欢的花。他看起来挺满意的,没有皱眉。从漆黑的长沙发上站起,表情融入逆光,高大的阴影很快将她完全笼罩。情难自制,是唯一的解释。他缓慢的俯身靠近,略微粗糙的手掌细细摩挲埃莉诺垂在脖间的长发,一缕一缕,用鼻尖轻嗅,用嘴唇去吻。如果不是沉闷光线的问题,她真该好好看看他痴迷的样子。发烫的呼吸近在咫尺,她只觉得颈窝一阵细麻的痒,手中的东西坠在地上,里面的柑橘也跟着悉数滚出。在滚到他脚边的那一秒,被无情踢开了。他不想被任何东西打扰,仿似陷入回忆,对她进行迟到的表白,“从十年前,我便喜欢上你。”声线是那么动情。埃莉诺愣在原地。屈潇还在继续,“我知道,我自私、偏执、残忍、冷漠、嫉妒、厌世到骨子里,像我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你。”他抱紧她,贪婪吮吸她身上的气息,说,“谢谢你,愿意施舍一点明亮给我。”“还有,对不起。”他语速很慢。“对不起。”对不起我拉你入深渊。“对不起。”对不起这么久才找到你。……埃莉诺不知该作何反应,更不知他这无数声抱歉是在书写哪本忏悔录。她只知道屈潇把自己当作了别的女人、他深爱的女人。至少现在,她还没做好做别人替代品的觉悟。埃莉诺皱起眉,一把推开他,将莫名其妙涌上来的低落和颓丧一并藏起,沉默着捡地上的柑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