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也松了口气,阿响总算恢复了正常,至少看起来像是。
婚礼前一天,阿响和修在家里试穿起长袍,那是马褂一类的礼服,加上点特殊的设计,最近的婚礼相当流行,比穿西装要有趣得多。而且两人的样式还可以设计得不一样,这点阿响最是擅长,他替修的那件别上了流苏,还细心地设计了同色的皂帽。
修穿一下就不好意思多穿,倒是阿响兴致勃勃,整个早上都在镜前哼歌调整著。
修坐在身後的椅子上含笑看著他,这种时候,他就会觉得阿响很可爱,就像刚认识他的那段日子里,他总是一个人坐在树荫下,静静画著人偶的设计草图。
修一凑过去,阿响就会一脸不好意思地把草图藏起,直到修坚持说想看,他才磨磨蹭蹭地拿出来。
他忍不住站起来,从背後抱住了阿响的腰。阿响也笑著回过头,两人就著这样的姿势浅浅一吻。
这时修听见客厅电话又响了,他一笑放开阿响,走去客厅里接电话。
他想多半是来祝贺的亲友,他们婚期确定後,来祝贺的电话便接连不断,随意便接起来了,「喂,这里是修和响的家。」
然後电话里传出的声音却令他血液冻结。「去看楼下信箱,修。」
分明是许愿的声音,修还来不及反应,电话就被挂断了。
修只觉得指尖冰冷,脑子没多想,丢下电话就下了公寓的楼梯,冲到信箱前,果然看见一截米色的纸卡在信箱洞口,是许愿惯用的信纸。
修想都没想就抽出了信纸,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几乎让修拿不稳。
「给我此生最爱的修:
我决定要离开这里了。
我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和你讲一声。母亲替我做了检查,我肚子里的孩子很稳定,是个健康的宝宝,预产期是六个月後,等他可以用双脚站在这个世界上,我想已经是你结婚数年後的事情了吧!我想你会有另一个孩子,以最正常的方式。
我想找个安静的、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和这个孩子一起呼吸,一起长大。母亲警告我生产时会很痛,最好有人在身边陪著我。但我觉得痛才好,因为痛、因为流血,我才能感受我活在世界上,活在有你的这个世界上。
母亲会为我安排完善的栖身之所,你无需为我担心,她也是过来人。
和你初遇的时候,你曾经问过我:「许愿?许什麽愿?」那句话我一直记到如今,於是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向你许了愿。
我曾想过,如果我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与身为男人的你相识。或是你以一个女人的身分,和身为女人的我相恋,一切是不是会有所不同,我们是不是会有不同的结果。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无法实现我的愿望了,至少无法以我所希望的方式实现。
所以这辈子,以一个女人的身分,遇见身为男人的你,是我最大的幸福。
我很幸福,修。
因此也祝你幸福。
爱你的许愿。」
修几乎无法把信读完,他把信拿在手里,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脑子才逐渐镇定下来。
早上下来拿报纸的时候,这封信还不在这里,这表示许愿是刚刚亲自来放下这封信的,信纸上甚至隐约留著许愿指尖的热气。
修捏紧信纸,本能地就想追出去。但才踏出一步,就被人从背後拉住了。
他吓了一跳,蓦地回过头,对上的是阿响安静的脸。
阿响身上还穿著婚礼的马褂,他把修拖进公寓里来,修手上还拿著信纸,阿响便一语不发地夺下来,在修的面前,伸手将那封信撕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