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那家餐店的老板说烧饼已冷,油条得回锅,这样凑和凑和着吃,问懒人姑娘可不可以?
懒人姑娘懒归懒,但对入腹之物的品质还是没商量的余地。她臭着一张脸,直接丢出一句“不可以”,便出了烧饼店。
“无所谓,”李怀凝自我安慰地说:“街头这家没得买,姑娘就到街尾吃蚵仔面线。”
不料,李怀凝才刚在面摊子前站稳,话都还没脱口,一脸神似猫头鹰的老板娘二话不说地提起左手,将酷似血液子金钟罩般的大盖往空中一掀,右手翩然耍起大柄勺往空空如也的大锅鼎里唧、唧、唧地敲三声,这样“大费周章”地跟李怀凝耍弄一出“铭谢惠顾”的默剧。
歪着脖子观赏的李怀凝,忍不住插腰告诉老板娘,“你欺我长得像外国人不懂中文,跟我装聋作哑是吧?老板娘未免也太乡愿了!”
“喔,小姐你会说国语哦!啊,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是在附近酒店陪人客跳舞的洋小姐哩!”老板娘老脸一收,笑着问:“凶燕?什么数凶燕?”
李怀凝没力气跟她抬杠,卷袖伸指搔搔颈背,单手一办,继续寻访下一摊食店。
人正饿着,血液里的血糖指数便会下降,这指数一降,头昏脑胀,鸣喘是常有之事,而李怀凝的情绪则是会严重地恶化到见人就瞪、见狗就踢的地步。
她无力地踏着身前那条被迟迟冬日拉成细又长的竹竿影子掉头回老窝,猛然觉得老窝好像被恶作剧的仙人施了乾坤dafa,一下子被挪到遥不可及之地。
拖着牛步将路程走过一半,她才注意到石侧前方有家专卖素食的摊子还开张着。
年轻貌美,身材又窈窕的老板娘刚送走一个中学女生,又迎来另一名男士。李怀凝见状,大眼一睁,忙跟上去光顾凑热闹。
李怀凝虽然饿,肚皮也叽哩咕噜地滚着,但凡事总有先来后到。在民主日渐落实的台湾,大至做官,小到上邮局买邮票寄信都得按规矩来,李怀凝虽然酷毒,但在排队这事上是比那些花老百姓钱玩“升官图”的官儿们还要认份的。
李怀凝一手抱着扁肚,另一手挡在摊子前,眼直勾勾地盯着煎盘里的蛋饼,直到蛋饼被一双难得一见的巧手包进了保丽龙盒里,递交给男士后,李姑娘才有气无力地开口点东西。“老板娘,有没有最快的……”
岂知旁边的男人意开口说:“小姐,我还没点完。老板娘,我……我还再要一份。”
李怀凝脖子一甩,阴森森地瞪着对方。“先生点东西可不可以一次讲清楚。”
对方被李怀凝的眼神吓了一跳,但他没有让步的意思,回神扭头再跟蛋饼西施说:“不,还要两份。”
蛋饼西施笑容可掬地问:“可不可以请先生稍等一下?我看这位小姐似乎已快撑不住了。”说完,马上问李怀凝,“小姐,你要不要先进店里挑一张桌子坐下来,我马上帮你弄一份早点。你刚才说你想要什么?”
要能最快打点好的熟食!但李怀凝就是讨厌男人,尤其是眼前这个明明觊觎老板娘的美色,却又做得很不高明的男人。
于是李姑娘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说:“我想要一份蛋饼,一份法式吐司和一块素萝卜糕,外加一瓶豆奶,不知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我想先生不介意等个几分钟的。”
那男人受到蛋饼西施关怀的一瞥后,红着脸,不甘不愿地说:“当然,当然不介意。”
李怀凝卖乖地在对方肩上一拍,说:“谢了。”然后拽着胜利的步伐,迳自往店里最靠近蛋饼西施的那张桌子挨坐下去,顺手拎起桌上的报纸一掀后,将整颗头颅探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