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娘亲临走时是说了的,大夫人待奴家一家恩比天高,杏儿牢牢记在心里呢。严妈妈也辛苦了,烦劳您回大夫人的话,酱香豆腐我也做得,如果大夫人想吃,您吩咐我一声就行!”杏儿的樱桃小嘴一搭,说起话来也是甜丝丝软绵绵的。
“好好,你在十少爷那儿服侍的妥当吗?”严妈妈笑得更含蓄了些。
杏儿笑着答:“自然是妥当的,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杏儿和馨儿自是不敢怠慢,定让严妈妈第一个知道的。”说完,把手里的被褥拢了拢,“倒是小主子怕冷,这厚重的被子昨儿个才肯换下。”
“哦,是吗?”她走近来看了看,把被子从里到外翻了翻,表情从冷肃转而温煦,“嗯,是旧了些,都拿去扔了换新的吧,换几床轻薄的,瞧这日头也逐渐暖了。”
“哎。”杏儿笑着把被褥都放在一边,直到严妈妈出门才直起腰来。
想起来,她母亲出龙家时,严妈妈塞进她手里那几十辆银子,杏儿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欠了下人们的情好说,但若是欠了主子的情,可就不是那么容易还的清了。
抱着新被子从浣衣房出来,杏儿的脚步有些急,她不是很放心馨儿一人照看盛烟,虽然是双生的姐妹,但馨儿的玩心还在,不如她早早当家懂事,有些事好得她自己拿捏着才能靠得住。回到盛烟门前时,馨儿还站在门口摆弄针线,一脸纳罕地瞧着她:“姐,你怎的额上全是汗啊,被狗追着跑了?”
“死丫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一晃眼看到盛烟扔在练字,杏儿掐着馨儿走开了些,两人笑闹了一阵就又干活去了。
盛烟听着门口一点动静都没有了,这才又从膝盖上抽出《普泽香谱》,慢悠悠叹了口气。
翻到有方子提及了蔷薇水,一埋头便入了迷,连什么时候掌了灯都不知道。
这一耽误,主仆三人的晚膳就吃得晚了些,待洗漱完毕,盛烟瞥见窗外的月亮剪了毛边似的泛起氤氲的澄黄,看来明日的天色不会很好。
心里也笼罩了一丝阴霾,《普泽香谱》拿在手里也显得不那么有趣了。
托着下巴在窗口等来一个多时辰,油灯都要熄了,还不见小乞丐的影子,盛烟揉了揉重重的眼皮关上了窗,今夜他恐怕是不会来了吧?
小乞丐也有自己的事吧。又或许他师父已经回来了。
倒在床上假寐了一阵,盛烟还是翻身坐起来,想了想又急忙下床把窗子给打开了,要是小乞丐睡到半夜又想过来了呢?他那人经常想一出是一出的,嗯,还是把窗子开着好,而且天也不冷了。
做好这一番事,盛烟爬回床上继续睡,才刚做梦梦见自己抱着一个香炉呢,门外传来噼里啪啦的一通喧闹。
他歪着脑袋起身看,推开房门看见馨儿站在院子中间,就问:“怎么了这是,听声音像是六哥哥那边……”
馨儿摇摇头,说她也不知道,杏儿刚才出门去打听了。
等了半柱香的功夫,杏儿黑着脸回来了,回盛烟说:“唉,是六少爷不见了一个瓷瓶子,听说是装着什么精贵的香料,大发雷霆呢!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人,可东西就是没找着!”
盛烟心里蓦然一惊。
这一晚,因为龙碧炼丢了东西,整个朱栾院都被惊动了,整宿的鸡飞狗跳,一干仆人提着灯笼在院子里来回奔走。
不过下面得这吩咐找东西的人只说要找一个细口小瓶,究竟是什么却是不知。
盛烟叹了口气,总归是睡不着了,也索性让杏儿点上灯笼,带着双胞胎姐妹往六哥哥那里去了。一进门,就见三姨娘坐在厅内,拿着帕子给六哥哥擦脸,身边的四哥哥和五哥哥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歪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打瞌睡。
见到盛烟来了,三姨娘略微欠身,吩咐左右的丫鬟搬凳子上茶。
先对三姨娘行了礼,盛烟才轻蹙眉头对龙碧炼说:“六哥哥可是丢了什么稀罕东西了?盛烟听见屋外的动静太多,就出来看看,听说是丢了六哥哥最爱的一件宝贝?”
这样的说辞说,是盛烟经过考虑之后想好的,他估摸着六哥哥丢的不是别的,恐怕就是大老爷赏给他的蔷薇水,若是丢了其他东西,也用不着这样大的阵仗。再则,龙碧炼最为看重的就是大老爷赏给自个儿的那些物什,上回丢了一件白铜匙箸不也翻了几遍屋子么,当然那是他听过世的奶娘讲的。
说来,奶娘秦妈妈的六七都过了,但他一直没找着机会给她烧一把冥钱,心里一直不痛快。
如果大张旗鼓嚷嚷他丢了父亲送的东西,六哥哥的脸面肯定不好过。盛烟就干脆不提蔷薇水三个字。
果然听见他问,龙碧炼轻微一愣,直起身子勉强一笑,“说稀罕也是稀罕的,我这人念旧呀,什么东西放在身边久了就不愿意扔,所以……是非找回来不可的!”说着瞪了厅下的一个八九岁的丫头一眼,今天就是她收拾的屋子。
“也真是奇怪了,今儿个一早还在小柱子枕边放着的,吃罢晚膳就不见了。”他身边的书童嘟哝了一句,有意无意往往盛烟这边瞟了瞟。
盛烟的脸上也露出惋惜的神色,对三姨娘道:“三姨娘,您看朱栾院向来人手少,小十刚才睡了些时候,不如就让杏儿和馨儿和跟着去找,女孩子家心思细密,说不定能帮上忙。”
三姨娘抬眼多看了盛烟一阵,笑了笑,“那好,让这俩丫头也去吧。听说……是大夫人特地挑选的双胞胎姐妹,模样倒真是不错,眼神也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