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琴点点头,脸上有一丝难过,“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个馊主意。”李惟双手抬起他的脸,笑道:“胡说,宝琴的脑袋瓜最聪明,你肯替我出主意,为夫高兴还来不及。”宝琴还是有些沮丧,“我什么事都帮不了你。”李惟微笑起来,“你只要——”你只要陪在我身边就好了——这句话哽在喉咙口,却说不出来,李惟顿了顿,忽然将宝琴抱在怀中,“我只要你好好的。”
吃过午饭,赵驸马又回到东厢。太子口述,他来代笔,写一封密诏送回京城。宝琴看了眼东厢,“他要住在这里么?”李惟歉然道:“他作为钦差其实明面上还未与官府撕破脸,本来可以回曲城。只是三王爷如今最关心的就是太子安危,他贸然回去,别人便能猜到太子脱离险境,难保不会再来一回刺杀。现下只好装作生死不明,多少能争取些时间。”宝琴抬起脸笑了笑,“嗯,我不怕他。这里是我自己家嘛,哪有怕别人的道理?”李惟微叹着抱了下宝琴,“他在这里,我也能少去陪太子。我们一起待在房里,暂时不理外面的事罢。”
宝琴笑着点头,却有人在外面敲门。二人都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怕了,互相瞪了一会儿,才拉着手一齐去开门。外面却站了一个秀气少女,身后停着一顶青呢小轿。李惟和宝琴俱是一愣,那少女出言问道:“请问这里是李府吗?”李惟点点头,“在下便是主人,不知姑娘……”少女弯眉一笑,转头向轿子唤道:“少奶奶,就是这里。”轿帘掀开,一个娇艳如花、双眸含愁的女人露出脸来。宝琴满脸惊奇,上前迎了几步,“玉竹,你怎么来了?”李惟闻言目瞪口呆,他虽知玉竹能瞒骗过江府上下,必然有其本事,但百闻不如一见,若叫不知情的人看见玉竹,十个里面有九个半打死也不信他是男人。
本来有客人来该迎入堂屋,但家中此时各种不便,李惟偷使个眼色,宝琴心领神会,带着玉竹去了西厢。李惟替玉竹上茶,宝琴拉着他坐下,“你怎么跑来找我了?”玉竹抬起手绢,按了按眼角,“宝琴,我该如何是好?”
李惟心头一阵恶寒,这玉竹怎么连小动作和说话的口气都学得和女人一模一样?他起身道:“你们慢慢说,我先出去了。”玉竹却叫住他,“李公子请留步。玉竹在京中素闻公子才智过人,也想请公子替玉竹出个主意。”李惟无法,只得坐下,“玉竹公子究竟有何难事,不妨与我们一说。”
玉竹放下手绢,缓缓道:“李公子应该也听说过玉竹的事……昨日,公公大概已经发现了……玉竹不是女儿身。”李惟吃惊道:“江老爷?”宝琴急坏了,“到底发现没发现啊?”玉竹却一把抓住他的手,“宝琴,救救我,我该怎么办?”
眼泪顺着他的脸颊落下,滑至尖尖的下颚,滴落在茶杯中。李惟承认,面前这人哭起来楚楚动人,叫人情不自禁心生怜意。但一想到玉竹其实是个男人,便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宝琴一天内遇到两个哭包,实在头痛,却忽然睁大眼凑近玉竹的脸,“玉竹,你的皮怎么变得那么细?连胡茬根也看不见。”玉竹勉强笑了下,“要扮作女人,每日都得搓很厚的粉。”
到头来,玉竹也说不清江老爷究竟有没有发现他男扮女装。李惟和宝琴叫他凡事不要逞强,江老爷若真怀疑,必会把儿子叫回家,有什么事二人一起承担,玉竹不要全扛在自己身上。宝琴心道幸亏上午那个偷账本的馊主意被李惟驳回了,若交给这尊泥菩萨,还真是一万个不放心。玉竹点头应了,他偷偷溜出江家,不能耽搁太久,过了会儿便起身告辞。
宝琴把玉竹送到门口,李惟嘱咐随侍的丫鬟道:“最近镇上不怎么太平,回程切记小心,不要被人盯上了。”丫鬟道好,玉竹便上轿离开了。
东厢内,赵驸马站在窗后,太子低声问道:“是什么人?看清了么?”赵驸马疑惑道:“好奇怪,是个女人。”太子也有些意外,“女人?”赵驸马盯着窗外道:“看上去是来找宝琴的,倒和李惟不熟。”太子想了想,“待会儿再问他们罢。”赵驸马点点头,却暗自嘀咕道:“这个女人,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夜里,宝琴睡下后,李惟轻手轻脚离开了屋子。
东厢内仍灯火通明,太子倚靠在床头,赵驸马坐在桌边。李惟推门而入,正听见赵驸马道:“前几天往京城送去的密信,毫无回音。”太子垂下眼帘,淡淡道:“怕是中途便被人截住了。”赵驸马急道:“信是由殿下写的,如此一来,他们岂不知道殿下已脱险?”太子道:“无妨。虽是本王的口吻,却是由你代笔。三王爷素来多疑,未必相信本王已无事。”
李惟坐在赵驸马对面,颔首道:“这几日我们足不出户却风平浪静,只怕对方也在试探。”赵驸马不安道:“平静得简直诡异,真是想想都遍体生寒。”太子惨淡一笑,“也不会太平多久,就快要动手了罢。”风雨欲来,他们却还手足无措,三人心头俱是沉重。太子闭了闭眼睛,“本王乏了,今日就到此罢。”李惟和赵驸马起身告辞,太子却忽然道:“尚心,前几日我说过的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李惟顿住脚步,“是要将宝琴送走的事?”太子点头,赵驸马心中暗骂,这都火烧眉毛了,太子竟然还有余力想些情爱之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换作是他,便是把宝琴脱光了送到面前,他也没有这个心思。李惟转过脸来,“此乃草民家事,自会妥当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