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翎撇撇嘴道:“告之我那还得了,不等于把这方子都卖给我了?”
盛烟抿嘴淡笑不语了,挑了颗冬瓜糖塞进他嘴里,道:“那翎哥哥猜猜呢?”
“唔……猜不到,总不会是将柚花与将真香放在一个锅子里煮就是了。”方翎鼓着腮帮子道。
后头的岑舒砚看着他们低语了良久没有停歇的意思,忍不住清了清嗓子,但自己仍旧是插不上话的,心里颓然有些燥了。
不一会儿,三人就见龙碧升开始快加了手中动作,他把所需研磨的香料全部搁放在手边,左手放香料,右手执起捣药杵,疾风似的速度,顷刻被粗研磨成粉的香料犹如落花碾作尘,絮絮零落,积满了制香台上的几个瓷盒。
盛烟看了半晌,已经自愧不如,龙碧升在霄香台时极少在人前倾尽全力,如今看来,他定是另行下了苦功,个中辛苦滋味不足与外人道。
坐在前头的龙碧沉这时是神情讶然地凝视着,一动不动地撑大眼,很显然,此刻龙碧升地对他而言,那只有四个字:叹为观止。
幸运的是,他昨日为曾见到盛烟的手法,不然更会大受刺激。
几个兄弟虽然都在霄香台学习,但各自都藏有一手,只有到了真正需要倾尽全力时,才会拿出看家本领。
盛烟靠的方翎最近,断断续续听见他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喃喃道出这些香料的名称和份量:“薰木香二两,青木香三两,鸡舌香五两,乌参三两,雀头香五两,香白茞二两,冰片二两,白檀二两,艾香三两,安息香四两,零陵香三两……”
可惜盛烟无法过耳不忘,方翎说的又快,他只能左耳进右耳出。
不过一转头,他见岑舒砚对自己使了个眼色,当下暗喜,莫非他也听见了?
半晌,方翎不闭上了嘴,岑舒砚凑到盛烟耳边轻声道:“晚上到我房间来,我写给你看。”
盛烟不假思索地点点头,这种过耳不忘之人世间能有几个,居然让他遇上一个!
龙碧升这一大张旗鼓地行动起来,一直到了午时才停下手。盛烟有些担忧地看着他那双手,隐约觉得有些打颤了,问方翎:“二哥哥刚才是不是半刻都未有停歇?”
方翎的表情比他更要殚虑几分,道:“是啊,他还真杵了三万杵不成……”
“三万杵?!”盛烟何止惊讶,这个数字他根本无法想象。
“碧升说过的,他这方子关键之处在于一个‘细’字,说非得三万杵才可将所有香料的内里香气归于极致……我还以为他只是说笑的。”盯着他那双手看了良久,方翎也感觉他快要脱力了。
但是,现在没人可以帮上忙,这是他摸索出的方子,必须由他自己来完成。
后面的步骤便是把那些事先就用柚花熏过的降真香片碾磨成细末,龙碧升一丝不苟地继续使用蹍船和捣钵,待他将所有的香料都处置妥当,接下来的最后一步就简单了。
揉搓香丸的手法本来就有几种,龙碧升自成一派,只用五指而不用掌心,这在许多人看来是很费力的,但他做来却出奇轻巧,而且是在揉搓途中加入一种蜜汁,这点也与盛烟的做法不同。
然即使他的步骤比其他人繁复上诸多倍,第一个做好合香丸的还是他。
龙碧升的香丸投入香炉后,气极清香,柚花与降真香之间微妙的差异给人的感觉清新别致,一口气吸下去会发觉喉头发甜,少待一会儿还能闻出其余的几种香料味,且无哪种香料喧宾夺主或相互抵消的情形,回味冗长隽永。
在考官和在场所有人的一致认可下,龙碧升给合香丸命名为柚花降真碧升香,成功准入六品。
方翎笑得开怀,似乎比自己考上还兴奋,雀跃地把盛烟拽起来,道:“走,我们先去留香阁定一桌酒席!”
留香阁是衍香监旁边最大的一家酒楼,一桌酒席最少三百两。盛烟偷偷咂舌,翎哥哥还真舍得啊。
几人也不管要补考的龙碧沉了,叫随侍去请了龙碧飞过来,四人胡吃海喝了一顿。末了还相互对了对口径,就说去外头溜达了一圈,可别让龙碧沉晓得了。
回到客栈,龙碧升就把方翎拉近了自己房里,关上门。
“龙涎香呢,拿出来我看看!”他对方翎不客气地伸出手。
方翎挑高着嘴角,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里头是一块拇指大小的龙涎香。
“还真的有啊!”龙碧升伸手就要拿,被他一手抓住,“等等,我可以白给你,但不能白给龙碧飞。”
龙碧升缩回手,斜着眼瞪他:“你若是不愿给,先前耍弄我做什么?”
“哪有耍弄于你……好啦,拿出来还有放回去的道理么,不过嘛……这东西价值不菲,你也不想欠我如此大的人情吧?”方翎笑嘻嘻地逼近他额前,鼻子几乎要挨上他的鼻子。
微微侧脸回避了他呼出的热气,龙碧升问:“那你说吧,如何才肯给?”
就听见方翎吐出清晰的几个字:“亲我一下。”
龙碧升抬脚跺在他脚背上,“方淙白,你欠打是不是!”
方翎委屈地揉揉脚,用无辜的眼神看他,“喂,龙碧升你会吃亏吗?让你亲我一下而已,被吃豆腐的是我也。”
龙碧升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既然你觉得委屈,那就换个条件……”
“不要,就要你亲我一下!”方翎死皮赖脸起来,偏偏他那张脸只要涨红了就显出七分清秀三分媚惑,谁看了都容易口舌干燥。
“亲了就给?”龙碧升心里纠结,好像也对,是他被自己亲啊,自己能有什么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