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正臣摇了摇头:“我不问其他,告诉我,皇帝错了没有?”
李承义不知道如何回答。
很显然,皇帝错了。泉州许多渔民本就该生活在海上,他们属于大海,撒网捕鱼,满载丰收而归,这才是他们该有的生活,而不是锄头挥不好,镰刀不会用,农时不记得,就连如何打稻谷都不清楚……
可,谁敢说皇帝错?
天子无错,哪怕他错得再离谱,也不能说他错了。
要知道皇帝是君父,也就是皇帝爹,哪里有当儿子说老爹错了的?
自己反驳下老爹,挨一巴掌。
若说一句皇帝错了,还不得挨一刀?
顾正臣并没有催促,这个问题对正直,坚持自己意见的人来说,是很致命的,明明知道皇帝错了,却不能说错,那到底是错还是没错?
皇帝不是薛定谔养的那只猫,可以既死既活。
但对错的问题,在现实中就和光影一样交织在一起,有些一目了然的对,一眼断定的错,但有些部分,却是既对既错的状态。
能不能有智慧找出对错,判定既对既错中对错的大小,是顾正臣所看重的。
李承义突然想起来,第一个问题是舍生取义,而在第二个问题里,只因为牵涉到皇帝,自己就忘记了大义。
“我站在洛阳镇看,皇帝错了,如此独断专行的决策,害了不少百姓!”
李承义终于豁了出去。
萧成站了起来,面色冰冷。
顾正臣抬起手,示意萧成老实待在原地。
李承义继续说:“我站在那些被海寇杀死的百姓坟墓前看,皇帝是对的,因为他的举措,保护了不少百姓。”
顾正臣笑了。
这不是一个海瑞型的人,海瑞黑白分明,连个彩色都没有,他却很清楚,看待事情不能只看一面,有些政令确实出了问题,但这并不意味着这项政令一点利处也没有。
“第三个问题,你敢出海去杀海寇吗?”
顾正臣问道。
“敢!”
李承义没有任何犹豫。
自己连死都不怕了,连皇帝错了的话都敢说了,还怕什么海寇!
顾正臣满了酒,端给李承义:“我帮你拿到沉船案卷宗,并帮你惩处真凶。但你要想清楚,跟了我,很可能一辈子没个自由,另外,我这个人虽然好伺候,却很容易得罪人,说不定哪天就会被人整死,到时候你也难幸免。”
李承义举杯,一饮而尽,然后猛地摔碎酒杯:“君子的话,掷地有声,身万死而不改。”
顾正臣有些心疼,你至于摔杯子嘛,至少两文钱。
“我身边还缺一个师爷,看你有些眼力,善于观察,便跟在我身边办事吧。”
顾正臣答应留下李承义。
李承义欣喜不已。
然后,和萧成一起打地铺。
天色还不亮,顾正臣等人便已起身收拾。
李承义对洛阳镇很熟,但为了不暴露行踪,特意戴了帷帽。
();() “老爷,我们去哪里?”
李承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