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他让奴家代抄文章,奴家就觉得有些不对,可公子说,那些读人的事,奴家又不懂,便是识得几个字,能说会唱,琴棋画,说到底也不过是别人捧出来给人取乐的玩意儿,除了他,谁人会对奴家真心真意若是他能高中金榜,自然能带奴家出头,跳出这火坑去”
“呵呵,原来他竟是会做梦的,可不单单是奴家自个儿”
听到这儿,方靖远忽然觉得这话有几分耳熟,感觉像是后世在某些通告中常见的诈骗套路ua,便忍不住问道“听说他赶考的银子,是你给的”
杜兰娘略略抬眼朝他了一眼,立刻垂下眼帘,低头,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又忍不住替李嘉解释道“先前李公子也是带了银子赴考,只是交友应酬,误入春风楼后,为了见奴家一面,撒了不少银子出去。后来妈妈留他在楼子里几日,便耗尽了银钱。奴家不忍他荒废了学业,才暂借于他”
“打借条了吗”方靖远突兀地问道,“有借有还,你可曾想过,他拿了银子去,会还你吗”
他问得如此直白,口口声声追问的都是君子们最不耻于谈及的“阿堵物”,连霍千钧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元泽,这朋友之间尚有通财之义,何必斤斤计较”
“跟你我可以不计较,”方靖远正色说道“因为我知道就算你不还钱,你和你家人给予我的也远超我能付出的。何况,你也不是那种人。”
“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方靖远望着杜兰娘,一语扎心,字字如刀,“你们相识多久有多少恩多少情义还是你当真相信,他会娶你为妻”
“你要不要这么死轴,这些话人随便说说,听过就算,你跟一个小娘子较什么真”
霍千钧眼着杜兰娘泫然若泣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禁起了怜香惜玉之心,顿时觉得方靖远咄咄逼人的十分可恶,“便是不能娶为正妻,替她赎身总是可以的吧”
“然后呢”方靖远面无表情的模样,哪怕再精致如画的五官,也冷得让
人心颤,说出口的都不是刀了,简直是冰锥子,“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或者冰窖”
章玉郎都跟着一个激灵,打了个哆嗦,同情地着杜兰娘,“负心每多读人,兰娘,妾通买卖,若是与人为妾,那日子可不比你现在好过”
杜兰娘缓缓抬起头来,终于对上了方靖远的双眼,直视着探花郎平静无波的眼神,确认里面没有一丝一毫其他颜色和情绪,仿佛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寻常女子,跟块木头没什么区别,完全没有其他男人到她时的惊艳和贪恋之色,可以确定,这男人说的的确是肺腑之言,尽管难听扎心,但好过无数虚假的甜言蜜语。
她长长地出了口气,撤下脸上的哀婉凄绝,换上几分自嘲之色,“那大人以为,奴家还有什么选择”
“奴家如今已年过双十,楼子里无数蔻二八的姑娘等着挂牌,就连李夫人都说,以色事人者,色衰则驰。奴家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离油尽灯枯之日不远矣。”
“奴家见过不少红极一时的姐妹,一朝红颜老去,沦落至死,连尸骨都无人收敛奴家在这世上,已无亲人,就想有个安身立命之地,李公子虽然穷,却有向上之心,奴家能借他之力离开此地,若是他不肯践诺求娶,奴家自然会另想办法”
“可若是他的向上之路,要踩着你才行呢”方靖远到她褪下职业化表情后,眼中的不屈不甘之色,有些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问道“你是甘为踏脚石呢还是换一条路”
杜兰娘猛然睁大了眼,着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年前打马御街前,无数女儿家抛花掷果,但求探花郎回头一顾时,她亦在其中,那时的她,年方二八,尚未正式挂牌接客,跟所有女孩儿一样,怀抱着一朝嫁得状元郎的美梦,却在漫天花雨的御街上被探花郎掳走了全部心神。
可那时的他,高高在上,如隔云端,犹如天上神仙般淡漠的表情,全然漠视所有女儿家的喜,让人只可远远观望,而不敢遐想亵渎。
如今,在她已尝尽人世艰辛,亦曾红极一时,眼要踏入泥沼时,他忽然出现,对她说,还有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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