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建中从来不知道自己媳妇儿居然会这么敏锐。
来之前是自己小觑了她。
他苦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媳妇有点凌乱的发丝,低声解释“真没骗你,我说的都是实话。当时确实是和大部队失去了联系,我只能留在任务地就地养伤。”
说到这里,他用手在伤腿上拍了拍“我为了养它足足花了两个月的时间,不能动不能跑,连想和部队联系一下都没有办法,只能耐心的等着。”
马江敏用毛巾沾着热水,一点一点的淋在他的腿上。
已经泡了这么久了,他的右腿还是冰冰凉的。
就算是不懂医术,她也能够得出,这是血液不流通的缘故。
足以证明曾经的他,伤的有多严重。
“然后呢”她垂着眼帘,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追问道。
“然后”
田建中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
他停顿的时间有点长,不知道是在思考要怎么和她解释,还是在平复心情。
一直到马江敏忍不住探寻的抬起了头。
“然后,等我终于能够下地赶回原部队的时候,正赶上我老首长被他的对手给撵下台,我也被牵连了。”
马江敏拿着毛巾的手猛地顿了一下。
这些年,即使是生活在这山脚下偏僻的村子里,各种运动闹得有多凶她也是知道的。
她明白,什么事一旦牵扯到权利,牵扯到派,系之争,那不闹个鱼死网破绝对不会罢休的。
虽然田建中说的轻描淡写,可想也能够想象得到当时他的处境有多险恶。
她的心里一阵发疼。
“说完,一点别漏,告诉我全部的事儿。”马江敏的声音开始微微颤抖。
她努力用最镇定的语气向男人提出要求,可下意识的却已经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很小,指头很长。
在田建中的印象里,这双手曾经是丰润而柔软的。
可此刻却瘦得摸上去全是骨头,皮肤粗糙还有皲裂的痕迹。
因为泡了热水的缘故,她的手很热,虽然小,也不软,却给他带来了一种温暖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是田建中一直深深渴望的。
他用力的将她的手护在了手心里,慢慢的
给她讲起了他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人知道的往事。
田建中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赶回了部队,可让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回去后等待着他的不是战友们的嘘寒问暖,而是一双冰凉的手铐。
他直接被带去了禁闭室,在里面一关就是整整三天。
从头到尾,无论他如何询问,也没有人跟他说一个字。
禁闭室是没有光的。
无声,无光,不分白天黑夜。
除了一日三餐,无半点与外界接触的机会。
三天的时间里,饭和水都是从门上的窗洞里递进来的,他连找个人问问情况的机会都没有
以至于他根本不明白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天之后,同样没有提审,没有宣布罪名,他就被推上了一辆专车,被押送去了劳改农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