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哥不知她为什么不让自己提细软的事,可想到太太那边,只得先放下此事,也过去扶了郑氏,一同来到太太的院子。此时,太太已经穿戴好坐在正堂上等着她们了。见锦哥过来,太太招手叫过她,又吩咐道:“你再跑一趟,去前边替我请锦衣卫和羽林卫管事的人过来一下。”锦哥一皱眉,“太太这是要做什么?”见郑氏和老管家也都到了,太太吩咐人撩开门帘,望着门外站着的丫环婆子们叹了口气,扬声道:“我打算把人都放了。”锦哥一惊,扭头看向门外。只见门外的众丫环仆妇们一个个表情各异,有惊讶的,有惊喜的,就是没有悲伤留恋的。锦哥不禁一阵冷笑。郑氏听了这话不禁也吃了一惊,叫着:“母亲……”太太摇摇头,道:“家里已是如此,再扣着人,倒叫人说不厚道。”说着,拉起锦哥的手,对着院中笑道:“那天锦哥儿说什么身价银子,也只是说笑而已,大家不必当真,”又转向老管家,“你且看看账上还有多少银子,都散下去吧。银子虽不多,好歹也是我们这么些年的主仆情分。”“太太……”老管家颤巍巍地跪倒在地。顿时,院里响起一片整齐的叫声:“太太。”紧接着,又是一片整齐的跪地声。院中的众人,有掩面拭泪的,有磕头嚎哭的,但锦哥却可以肯定,如果他们敢在这时抬头,她能看到的,应该只有一个表情:如释重负、欣喜若狂。这时,太太又扯扯她的手,道:“你去前边请锦衣卫和羽林卫能管事的人过来,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让这些人离开。”锦哥点点头,转身出来,以冷漠的眼神扫过众人,又在她的奶娘和红叶、红鲤身上停留片刻,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然而,当锦哥来到前院时,却看到锦衣卫和羽林卫们正在撤离宋府。见她出来,周辙一皱眉,抢在几个锦衣卫之前堵了上去。锦哥却没注意到那几个不怀好意的锦衣卫,只满怀疑惑地眯眼看着迎上来的周辙。这人,明明是奉命来抄检的,竟又无来由地愿意冒着风险带无忧去找郎中……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十一岁的锦哥觉得自己最近已经历尽了沧桑,应该算是能看透世情了,却发现她还是看不透他。“你家就没其他人了吗?”周辙走过来,劈头问道。锦哥一愣,不由防卫地抬起下巴。“这前面不安宁,你母亲怎么竟放你一个女孩子到处乱跑?!”她母亲?!想到只会哭哭啼啼的郑氏,再看看眼前这明显并不比自己大几岁的少年,锦哥只觉得心中无来由地升起一股怒气,扬着下巴道:“圣旨上只说抄检,可没说要封府!”她这凶巴巴的语气不禁让周辙脚下一顿。“还是,”锦哥眯眼嘲道,“还是你们也打算像昨天的那些西山大兵一样,替皇上给我们来个封府?”周辙脸色不由一沉,目光冷冽地盯着锦哥的脸。两人倔强地对瞪着,半晌,他冷哼一声:“狗咬吕洞宾!”说着,一甩斗篷转身走开。锦哥一听就怒了,冲着他的背影骂道:“你才是狗!”自七岁起,周辙就做了当时的太子、如今的熙景帝的陪读,故而他全然没有和孩子吵架的经验,听着身后的叫骂,他竟一时呆住了,愣愣地转回身来。就只见锦哥冲他使劲扮了个鄙视的鬼脸,转身跑了。作者有话要说:☆、·求死锦哥回到上房时,仍然余怒未消。她甩着门帘进屋,见太太、郑氏正和老管家在一处商议着散仆的事,忙道:“其他人都可以放还,唯独无忧那院子的人,我一个都不想饶过!”太太抬头看看锦哥,微叹了口气,道:“这些事我会处理,你去照顾无忧吧,看看他可退烧了。”锦哥有些不愿,可抬头看看太太一脸的坚定,知道她是不肯让自己插手这些事了,只得怏怏地进了里屋。里屋,玉哥正坐在床头,一边看顾着无忧,一边缝着衣裳。锦哥不禁一阵奇怪。虽然玉哥很擅长刺绣,却不是个喜欢做针线活的人。“你在做什么?”她轻声问着,伸手去探无忧的额头。此时,无忧的热度已经没有昨儿晚上那么吓人了,却也还没有完全退下去。玉哥咬断手中的线,又拿起另一件衣裳,拆着衣角道:“爹的事,我们得做些准备才是。之前我跟舅舅们打听过,爹应该还不至于会被判死罪,最多也就是流放,多准备一些银子总是有备无患。”锦哥这才明白,原来玉哥正将一些散碎银子往衣角里缝,不禁赞扬道:“还是你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