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徐昭点了点头,躺在床上,安静睡去。
一整个下午,柳蛮都没有再出门,老老实实地待在屋里。一直到了黄昏时分,骆云好心地过来邀她一道去吃晚饭,也被柳蛮推辞了,只让伙计将饭菜送到屋里而已。
徐昭一直昏睡,柳蛮试着叫醒他,奈何只要他一睁眼,那股压迫感便如影随形,仿佛千斤巨石压在胸口,令人无法喘息,而那,则是一种完全不同于孩子的气息,好像有一个高大的人影隐隐约约地藏在徐昭的身后,柳蛮甚至揉了揉眼睛,是她出现幻觉了吗?
许是太累了吧。
柳蛮揉了揉太阳穴,赶了近乎半个月的路,又和这些带刀带剑的江湖人打交道,路上还杀出了一个不明所以的碧霞宫宫主,柳蛮觉得自己太疲倦了,导致出现了幻觉,她应该也要好好睡一觉。
今夜是个阴天,天空没有月亮,屋外阴沉一片。与其他城镇不同,来去镇一入夜便寂静无声,除了那些武功高超之辈如巫老大这等身手的人,他人若是在深夜随意行动,说不定第二天清晨就能在大街上看到几具莫名出现的尸体了。
过了端午,天气也渐渐炎热。柳蛮换了衣服,只着一件单薄的乳白色纱裙,与腹部盖了薄毯,便沉沉睡去。
除了几丝夜风透过木窗缝隙吹来,再无其他声响。
突然,徐昭的手指微动,似受了什么惊吓,他猛地坐起身。体内真气极其不稳,他咬着牙,伸出手,却发现双手颤抖不已,暗中使劲,总算让双手稳住,点了柳蛮的睡穴,继而,翻身下床。
他步伐极快,只是一个转身,床边,窗沿已经布下机关毒药。若有月光,再瞪大了眼睛仔细去瞧,才能隐隐约约看见整个房间纵横交错又极为锋利的银丝细线。而唯一空荡的地方,只有屋中那女子安睡的一隅。
徐昭正欲推门而去,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外!用力稳住神智,大步跨出,脚尖点再回廊扶手之上,身体一旋,已跃上屋顶。脚踩青瓦片竟然不发出一丝声响,纵然眼尖者,也只能看到一道黑影嗖的掠过。
他喘息渐渐加重,脚下步伐也有些凌乱。半柱香后,他终于到了明月山庄。
明月山庄房屋错落,经过前花园再绕过一排房屋,这才进入主屋大厅。整座明月山庄皆是一片漆黑,只有偶尔几处房屋透出点点星火,然而主屋大厅内却是灯火通明。
一个略有驼背的老者对一青年男子道:“再有十日便是庄主大婚,这些是前来观礼的客人名帖,请您过目。”
“嗯……”青年接过,突然眼神一凌:“什么人?”
话音落,灯火熄。
砰地一声,大门被风声撞开,一股带着寒意地强流从外袭来,屋内的人抬手挡住面门,却依旧止不住地整个人往后退去。
“好一个明月山庄大婚礼,为何本座不知?!”
一字一字,敲在人的心头上,渗出丝丝心头血。这声音寒冷清冽,而声音的主人,已负手立于门外。身量欣长挺拔,一如独立茫茫天山之巅的雪松。只要他站在那里,便无论多么拥挤的四周都会觉得空旷无比,目光流转,俯视众生。
“主……主人?啊——”
屋内青年男子惨叫一声,已被屋外之人一脚踹翻在地。而立在一旁的驼背老者早已惊出了一身冷汗。心中不断念着:“他来了,他竟然来了!”一行细汗从额头凝成线,滑落下来。
倒在地上的青年男子努力撑起身子,又老实站好,不料一口血,猛地喷出,四周顿时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而那个男人,早已安坐在主屋正坐之上,一双凤眸,轻蔑地看着他们。
今夜无月,屋中漆黑。
谁也看不清谁的面目,可那二人却觉得自己的心脏非常难过,似乎是被高坐之上的男人捏在手心里,若稍不如他意,自己便血肉模糊!
二人已齐齐跪下:“属下拜见执剑长老主人!”
徐昭没说话,那二人便只好继续跪着。其中叶远修还被徐昭踹了一脚,胸口闷闷的疼,想必是已受了内伤。
过了半响,二人耳边才幽幽飘来一句话。
“本座给你一个机会,说一些本座想听的话,否则——”尾音戛然而止,却留下一个足以让叶远修心跳慢半拍的遐想空间。
江湖早已疯传圣教被神剑山庄魏江则所灭,圣女已死,诸长老行踪不明。而江湖中的圣教教众也的确一夜之间都消失了。只有圣教中人才知道,被魏江则灭掉的不过是圣教祭坛中的弟子,那一块由圣女所掌。
说穿了,其实圣教的组织相当于一个不成熟的联邦制国家。圣女及其坐下一帮长老是中央人物,权力虽高,但也有管不到地方,比如南疆的巫氏一族,以及执剑长老所控的明月山庄。
虽然圣女管不到执剑长老,但好歹大家也是名义上的上下级关系。新任圣女,拜圣教神兽祭祀大典,执剑长老也要给面子去观礼。江湖传言魏将则杀了圣女,那么按理说执剑长老也不可能会活下来。
可此刻,叶远修已顾不得疑惑徐昭为何会突然出现于此,赶紧上前两步:“属下与宫家的亲事全因锁魂而起。”
徐昭没出声,叶远修知道自己猜对了。继续道:“三年前不少江湖中人死于锁魂,但属下发誓,此事绝非明月山庄中人所为,那一次唯一的活下来的便只有宫家大小姐。属下为调查此事,所以于宫家结亲。”
三年前,大半个江湖被暗器锁魂闹的人心惶惶,这事徐昭是知道的,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是明月山庄的人杀的那些人也好,还有人有心利用也罢,叶远修都处理的很好,只是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个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