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日便是一年一度的琼芳节。
石板路上行人纷纷,摩肩接踵。
街头巷尾弥漫着馥郁芳香与醇厚酒气,无论是钟鸣鼎盛的世家的还是街角的蓬门小户,其飞檐上均挂出色彩缤纷的灯笼。
此刻,虽是深夜,却灯火通明,城内的热闹熙攘完全不因更深露重而减少半分。
明晃晃的灯笼烛光打在和尚脸上,显得他越发面容妖冶,还透着重病之人的冷白。
他好似没听见江逾白的问话般,随意地朝食肆摊子上扔了片指甲大小的金箔。自顾自端起盘五香花生,吧嗒吧嗒地吃了起来。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自在随意,不像个出家人,反倒像哪家山寨子里下山后准备打家劫舍的匪头。
他一屁股坐在小摊子的矮凳上,专心致志地嚼花生。完全不把江逾白放在眼里。
气氛莫名凝固,容舟尴尬地直挠头。
大鱼眼巴巴地盯着和尚盘里的酥花生,期待江逾白也能给他买一盘
唯独江逾白在等和尚的答复,直觉告诉他,这长发和尚不是在衡量是否跟他说实话,就是考虑在这么编瞎话骗他。
终于,浅碟里的花生见了底,和尚终于舍得开尊口了。
他悠悠道:‘‘贫僧法号玄芜。’’
这厮又拢了拢身上的木兰僧衣努力将神色摆到最正经:‘‘童幼时便拜如寺中,是伽蓝寺悯沧住持的弟子。’’
‘‘既是伽蓝佛修,大师为何留有长发?’’江逾白问道。
‘‘这个’’
和尚支吾片刻后猛地凑到江逾白面前,撩开额后几缕头发,露出小片光洁的发顶。
‘‘这是假发!’’玄芜坦坦荡荡道:‘‘出家人就不能有个特殊爱好了吗!!!’’
‘‘更何况,我前些日子已因犯了戒律被赶了出来。’’
‘‘戴个假发招摇过市也不过分吧?’’
‘‘’’江逾白被惊得哑口无言。
伽蓝寺乃佛门第一圣地,寺庙中戒律森严。晨起过堂,诵经礼佛,就连夜晚止静也要精确到几更几刻。
这样严苛端方的环境中竟能出这种不着四六的异类,实属奇怪。
而这异类竟在伽蓝寺完好无损地待了这么些年,更是奇也怪哉。
那住持的慈悲心怕不是比江海还宽。
街上人流攒动,几乎摩肩接踵。他们一行人突然停在街口的举动,挡了几个妙龄姑娘的路。
见状,江逾白连忙口道歉,戴着淡色薄纱的姑娘本因被阻了路而皱眉不悦。
但见这公子嘴唇阖动,彬彬有礼地作揖致歉,音色清亮平稳,圆润醇厚。
略略打量后,又见其宽肩窄腰,身量修长,容貌俊美,气质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