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赏的话语从靡艳的唇齿间吐出,鬼魅仰脸,发丝滑落,露出惨白的面容。
除去侧颊的乌焦疤痕,遍布红丝的眼球,她的脸与清荷塘底,幻阵中的那张女子撑伞图逐步重合。
江逾白记得,在画轴底端,攥有一行端正洞达的笔迹。
‘赠予吾爱丘棠,陈文写奉’。
流月城,永安郡。
丘棠,陈文。
“她穿着嫁衣”
“……面敷芙蓉,娇媚昳丽,身上还沾着丝缕的海棠香。”
江逾白终于从凌乱的思绪中,捕捉到几分清明。
他想这应该是一段关于情爱与背叛的凄苦往事。
于是,他试探道:“丘前辈与故交的私事,大可自相解决,为何要连累无辜人等?”
“无辜人等?”
丘棠将指骨捏得咯吱作响,“陈文当年害我全族葬身火海,难道我的族人就不无辜?”
“我逃脱轮回,蛰伏池底数十年,为的就是这一天!”
她笑得狰狞癫狂,提起挂于腰际,鼓鼓囊囊的缚魂袋,“我要把这些活人的生魂送到渡厄城,来换回我的族人们重返人间。”
闻言,江逾白连忙出手,抢夺缚魂袋,不料,未近其身,丘棠就随手打出一道灵气,直直撞在他胸口。
“你这后生甚是不自量力。”丘棠道,“不过我倒很欣赏你,若我还活着,定会收你做我的徒子徒孙。”
“只可惜,我死了……我被人活活烧死了。”
丘棠又道:“不过,我杀掉你,将你炼成尸傀儡时时带在身边,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语毕,她掐指默念,准备引灵诀,弄死眼前的年轻人。
江逾白也不迟疑,迅速凝聚体内真元,平举长剑,准备予其致命一击。
然,却在此时,他发现他的剑,竟不听使唤地在脱离他的手。
这是自流月城的比斗后,江逾白第二次次地被高境者的真元碾压,连挥剑的机会也没有。
无妄剑自出鞘后就长吟嗡鸣不止,音色由起初的清湛,到沉闷,再到锐利刺耳。
这把剑仍在不停地摆动,且愈发剧烈,玄玉剑柄的鎏金纹路剐蹭着掌心,嵌印出深深的痕。
他一次次的握紧,长剑则一次次反抗。
这把与他结过血契,同生共死的长剑,正在挣脱着他的束缚…
意识到这点后,巨大的寒意从脚底升起,蔓延至全身,细针般扎进骨头缝里,渗进周身灵脉。
这四五个年头里,他曾被长辈惋惜,被同门怜悯,被对手嘲讽,可此间种种,均未在心底激起过半分涟漪。
从始至终,他的识海都是一片幽邃的寒潭,没有日月星河,没有轻风细雨,只有无边的静谧。
无妄找上门时,他是跨境如破竹的天才,战力极盛时,可人剑合一,震山海,撼天地百战不殆,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