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着眼睛去穿衣服,准备出门找白白,最后在堆叠的衣袍下寻到个藏蕴灵气的小物件。
黑曜石般的光泽,手感圆润,形状似海螺,表面还有只剑雕出来的鱼儿纹路。
——是白白留给我的东西。
黎纤捧起来,无师自通地放到放到耳边,灵气瞬时凝聚。
螺内先是产生一阵海浪涛涛,澎湃着,涓涓着,传到小妖怪的耳朵里。
好听!
黎纤眯眯眼,笑出梨涡,边举着海螺,边跻着鞋子往外走,却霎时间顿住,眼中迸溅无尽欣喜。
海潮汹涌而起,扑到高处,复又凝滞,而后便是江逾白温隽的低音。
他说,他去了渡厄城心,解决了丘棠的事情后立刻回来,若是着急可以去绻云楼下的渡口等着他。
他说,会带黎纤回归元山合籍成亲,还要买一座大院子,种花栽竹,引水修渠养小锦鲤和小螃蟹。
他说,要带黎纤游山玩水,观风赏月。
最后,他说,江逾白会永远喜欢黎纤。
永远,永远都喜欢。
小妖怪抱着海螺,乐得眼尾通红,珍而重之道,“我也永远喜欢白白。”
语毕,他罩上黑斗篷,风一阵似的跑下楼,穿过楼下的“兵荒马乱”,愉快地往渡口跑。
他要去那里等着他喜欢的人。
渡厄城·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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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月渐盈,晕芒愈深,斑驳地铺散开来,浸染云絮与霞光。
它们编织出一张朱红的网,密密麻麻的,笼罩着天地。
渡厄外城,小商贩们孜孜不倦地招揽宾客,绻云楼的丝竹管乐,咿呀弹唱不绝于耳。
此处虽无白昼,却靠着一轮诡谲的月与数不尽的灯,搭起了一座不夜天。
黎纤独坐在幽冥渡口,身后是流光莹烛,红袖笙歌,还有漂浮在凉风中的薄酒香;眼前是一条江,白浪排空,一望无垠。
说来也怪,明明陷进市井烟尘里,却平白有通身的灵气。
这只妖把藏封在海螺里声音听了上百遍,每次都是黛眉弯弯的欢喜模样。
他正抻着脖子远眺碧水江,渴望从尽头看见道侣挺俊的身影。
他满心满眼都系在江逾白身上,殊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已被隐匿在暗处的人收于眼底。
六七里外,葳蕤树荫下,玄芜单手折了根树杈,三下五除二摘掉花叶,席地而坐,把袖口往上挽了几圈,露出半截胳膊,关节诡异地扭曲着,皮肤光滑白净得近乎透明。
他眯着眼瞅了瞅,视线定格在手肘的位置。
嘴里喃喃着,“不中用喽,这副壳子也不中用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