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往日她定要争辩几分,想到此后天高海阔,心情大快,不跟他这般小人计较:“侄女,谨听教诲。”
换来一声轻笑。
沈杳狠狠瞪了他一眼。
父亲:“长生石和刀,万万不可遗失。危急关头,保命用的。”
从衣襟拽出石坠子,又把长刀当面裹好背上,示意准备妥当。
沈杳中邪似的回头看。
泷小爷不知怎么面目模糊起来,那张神似女子的面孔,扭曲变形,细鳞自脖颈攀附上下巴脸颊,眼睛凸起爆裂,额头飞出两对玄色犄角。
身披银甲,头戴玉冠,周遭环绕紫锦,金粉塑身,好不威风。
他身后长出黑甲长尾,右膝弯曲,左脚下垂,右臂伸直放于膝盖上,又观其左手持战戟。
魇梦惊醒,泷小爷化身神像,高台香绕,莲座庄严,怒目圆瞪。
沈杳重重摔下阶梯,跌个头破血流。
“哎呀,都流血了。姑娘,姑娘。你这小心些啊。”路过的好心娘子搀扶她挪位置。
沈杳回过神来,抬手指向破庙,问好心娘子:“这供的是哪路神仙?”
“龙将历泽。”小娘子边用手帕给她擦头上的血迹,边同她讲这间破庙,“好多年没人来拜,要不是我奇怪有烟升起,还撞不见你呢。”
“啧,这血止不住,你先用袖子捂着,我去喊三娘子。”
沈杳捂着头乖乖待在原地,等小娘子去喊人。
她刚刚是打瞌睡了吗?还是病入膏肓眼花了?
不死心,又朝那座庙望去。
神像变得破破烂烂,缺手断脚,龙头上的漆料早已掉色,两颗眼珠子不知道去了何处。
她颤巍巍站起来,拖着病躯,一步一步向那座神像走去,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渴求,快触碰到莲座那一刹那,收回了指头。
退两步,去仰视:“师傅?我该怎么做?”
无人应答,沈杳抿唇转身离去。
破庙屋漏乍现天光,倾洒于神像之上,清风过堂,顺道请来百年前的鼓声。
城门撤守卫,迎晚市开道,亥时晚霞与鬼域混为一色。
马帮才正式上岗,二人一组,来回巡逻。
灯笼高挂,流光溢彩,城门之下,火树银花,一片叫好声。
只见那光膀子的汉子,从坩泥锅里舀出火红的铁水,一通操作下来铁花从高处坠落,炸开繁星,稀稀疏疏落于看客眼中。
高楼上的彩灯与之相比逊色三分,头一遭见到这番景象的外地人,纷纷驻足,啧啧称奇。
火光明灭映照她的眉眼明艳,边子遮就那般远远看着,不过几米远的距离,却像是隔了千百年。
沈杳:“子老板,又见面了。”
她看起来气色不好,额角破了个口子,是块不大不小的皮肉。
“你这伤是?”出于同情美人,边子遮干咳一声,顺口一问,“无大碍吧?”
耳畔有风,不知何时,沈杳凑到他身侧,目光如水般澄澈:“左右不过一副臭皮囊,不打紧。倒是子老板这身行头?”
二人相对,一个微微抬头,一个颔低眉。
身着棕色劲装,腰佩玄色长刀,光影之下,端正的脸庞忽明忽暗,在他低头那一瞬,沈杳终于记起来,自己究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