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失望?”瀚采好整以暇地问。
燕恒灿沉默地伫立在诊疗室的落地窗前,瞳眸映出窗外深不可测的夜,仿佛看到了自己这一生的尽头。
脸上的表情,更像是此生再无悲喜。
——说不失望是假的。
他多么希望明悠是骗他的,这样他就不用对她心怀愧疚,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娶明宛回家。
可如果她才是当年与他共患难的女孩,因为他的疏忽,她的一生都被毁了,他怎么能忘了她一个人幸福?
“恒灿,在心理学上,你这叫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幸存者偏见」。”
瀚采站起来撑着身后的桌子,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
“先,我们承认你的感受,你的感觉不会错。
“但这种负罪和责任感,只代表你有同理心和真正的关心别人,并不代表你真的有罪。
“你已经做了在当时你那个年龄能做到的最优解,你又不是见死不救。
“你不该拿现在的眼光去呵责八岁时的自己,那不是你的错。
“其次,弥补无法救赎的过去可以有很多种方式,你却偏偏选择最磨人的一种。
“从结果来看,你并不是有心给她幸福,只是想利用她来消除你的愧疚感。
“你太过逼迫自己的下场就是——人家一逃婚你就原形毕露,头也不回了。
“如果你真的爱她,会不顾一切地去追回来,而不是无缝衔接地跟她妹妹纠缠不清。
“嘴上说是惩罚她,其实只是换一种方式折磨自己。你不想放下那层愧疚,又不愿意忤逆自己的心跟她结婚。
“明宛,只是你的一个逃避口罢了。”
燕恒灿的神情随着他的话语变幻不停,最终露出一抹晦暗不明的苦笑。
确实,可能他被折磨太久了,不习惯没有噩梦的日子。
当明悠离开后,那个小小的女孩又回到了他的梦境里,配合明悠婚前检查那天的哭诉,他甚至梦到了后续。
……有一部电影叫素媛。
“你哭了?”瀚采奇道。
“你这什么天花板,还漏沙子。”他仰头深呼吸,角度刁钻地呵斥道。
瀚采瞥了一眼他突然肿起来的眼眶,礼貌地转开视线。
不过如此。
要是他知道他刚刚在催眠中梦回岁,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他岂不是要当场去世。
燕恒灿幽幽地长叹道:
“我只是想给她最好的,从她……在我脸上印上口水,在我心里她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欠她一个长大。”
不习惯他这么纯情的样子,瀚采故作咳嗽地止住笑声,眉眼语调里尽是调侃。
“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人家当时才几岁,你不可能有恋童癖吧?”
“……我们换一个话题吧。”话不投机半句多,燕恒灿不指望他理解了。
瀚采不置可否地扬起眉梢,“那接下去你怎么打算?还要明宛给你们代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