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唯一对他好的就是二哥温之砚。
他上学的砚台笔墨是二哥给的,他在院被人欺负是二哥为他告状撑腰,他喜欢银钱俗物二哥也只说“君子财,莫忘取之有道”。。。。。。
寒冬腊月他冒着鹅毛大雪离开文信侯府时,在工部任职的二哥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衣衫匆匆赶来,给他塞了几十两银子,望他珍重亦盼他前途光明,还一再嘱咐他有难事别忘了来寻哥哥。
“你父亲最是心善,府中上下无人不说他好。”三叔伯总是这么说,“是我这个做弟弟的不好,连他走都不知道。”
总是笑盈盈的中年男子提到二哥,总会怅然若失,悲伤不已。
她的父亲温之砚调任徐州后,三叔伯恰好去了北丹国做生意,一去就是五年。
北丹国路途遥远,两人来往之间的信便断了两年,没想到等他再回来便是阴阳相隔,连棺椁都未见一面、祠堂也没能进去一步。
再后来三叔伯就辗转来了江州寻她,此后就把对温之砚所有的愧疚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那时的三叔伯已带着人打通了一条北丹的商路,靠着丝绸瓷器、茶叶香料和北丹的牛羊马匹、皮革瓜果做的风生水起,大有名气,家缠万贯。
在江州寻了她,便又在江州买了田地宅子常住。
从那以后,有什么好东西三叔伯都要往江府送,银钱玉器、钗环云锦、胭脂水粉、画本乐器。。。。。。光是江州最好地段的铺子都送了好几个,惹得江家人哭笑不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三叔伯的的亲女儿。
外祖母每每提到他,都笑骂他居心不良,是个要拐小孩的贼人。
这番她上京,三叔伯似对文信候府还有心结,所以并未一起。
但却派了江信负责她的安危。
回想到江州的日子,温归姝眉眼笼上了层淡淡的怅然。
穿越前她虽也有父母,但从未享受过一分父母,父亲风流成性,私生子女不知其数;母亲利己,心只有抓牢钱权,向上攀爬。
豪门恩怨错综复杂,她又偏偏双腿瘫痪,不良于行,不管她多么努力学习、事事做到最好,也仍是父母眼中上不得台面的残废。
拼命争抢到最后,年纪轻轻一场车祸就上了西天,宛如笑话一场。
穿越而来,温归姝既得了一具健全身体,又有外祖父母叔伯亲人疼,就连不曾见面的原生父母都是那般风光霁月、温柔良善。
她只觉自己偷来了好美一个梦境,若是可以,她定不幸负这次的生命。
——
阴冷潮湿的地牢里,稠密黏腻的黑与无光无亮的深夜无疑。
火折子点燃一盏盏烛台,案桌前男人胸前的立狮团纹泛着冷剑般的寒光,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并未惊扰他半分。
他垂眸审视着桌上那支玉白透粉、琉璃淡翠但染着暗乌血迹的海棠发簪,修长的食指时不时轻点桌面,似是思考什么。
灯火昏暗,他的脸总是有些让人瞧不清,只能隐约觉察到他五官的立挺与脸型轮廓的棱角分明。
“主子,查得查不多了,今日是两波刺客,另一波似乎不是冲着您来的。第二波只是江湖门派里排不上名号的杀手,说是接了什么任务来杀明府庶子的。”申长风侧立一旁,拱手说道,“冲着您来的那波应是李相及大皇子所派,他们是死士,倒是没能留下活口。”
“真是吃了雄心豹胆,爷才回来几日,他们便如此迫不及待,好是沉不住气!”
坐于案前的男人身后,还站着一个尖脸面白的清瘦男子,他一身青袍,声音尖细刻薄,面上带着讥讽的冷笑,瞧着像个宦官。
“明府庶子?此是何人?”男人伸手握起发簪,海棠花瓣顺时针旋转一圈,下面的簪尾赫然旋出六片还挂着肉沫、薄如蝉翼的三角金片。
再往顺时针转四分之一角,三角金片合拢一起变成宛如箭头般的锋利锐刺,做工精巧漂亮又不乏实用,倒是有几分意思。
“明府庶三子,明赫,姨娘所生。听闻从前一直养在郊外的庄子上,只是近一年才被明霆接回来……今日他走小路是去龙泉寺为其早亡的生母上香。”申长风说道。
明霆,当朝户部尚。
“王爷这些年不在京城,自是不知明尚夫人庞氏的泼辣善妒。。。。。。那庶子半年前又被庄先生收为了关门弟子,倒是出了好大一场风头。”福宁连忙补充着信息,五年前主子被封恭王前往西疆时并未带他,这几年他守着恭王府耳听八方眼观六路,就等着王爷回来好好出一份力,“莫不是内宅之争?听闻明尚很维护这个庶子,庶子出彩,也就衬得嫡子无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