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枝垂栗为了不让他不好意思的只收了极为微薄的房租,让他当保镖的时候也会给丰厚的薪资,可是生活还是难免有些拮据。
织田作之助希望孩子们能过更好的生活,现在除了认真写小说之外,也会到各个地方打工。
横滨即使是表世界,也有不少需要他这种身手矫健的人去做的工作,目前也算是有稳定的收入。
是不是该再去多打几份工?
稍早遇到的武装侦探社,枝垂栗很早就和他提起过。
横滨难得的正道异能力组织,工资也不算非常少。虽然听起来很好,可是由于和官方有合作关系,也会和极道势力、甚至是异能力犯罪者结下粱子,社内成员偶尔也会被找麻烦。
里世界其中一个不成文规定就是罪不及家人,即使互相以命相搏,也不会对彼此的家人出手。
但他刚刚遇到家人被波及、差点失去性命的事件,现在完全不想再和里世界扯上关系,即使是正道组织也不想。
就像栗君说的,他已经是普通人了。
虽然他和里世界依旧因为友人的关系而有细微的联系,但横滨的普通人绝大多数都有个与里世界相关的友人,这也是无伤大雅的事。
只要他自己与里世界无关,孩子们的安全就会最大程度得到保障。
他的思维有些乱七八糟散,最终还是想起了刚才和坂口安吾的对话。
虽然孩子们最终没有事,可是都只是基于巧合与幸运而已,洋食店时常关照他的老板已经确实失去了性命。
他知道只要身处里世界,死亡便如影随形,随时随地都可能会有仇家复仇,身边的一切也都因此处在危险之中。
可是即使知道,也不妨碍所有里世界的人因为亲近之人死去而愤怒。
更何况洋食店的老板和孩子们都只是普通人,本不该身处在危险之中才对。
……这一切甚至有他信任着的、视之为友人的存在全程参与。
从那之后经过了几个月,他心中难以平复的波涛其实已经平静了很多。可是已经被友人亲自掐断的联系、摔碎的镜子,即使再重新连接回来、修补起来,裂痕依旧存在。
那是难以磨灭的伤痕。
既然伤痕会永远存在,就没有再修补的必要。
“织田作。”枝垂栗的声音传来。
傍晚的天色变化得很快,刚才还是橙红的晚霞,现在已经染上深蓝,即将进入黑夜。
织田作之助看向踏着残阳而来的枝垂栗,方才那种仿佛回到了里世界、回到那天的纷乱杂念,忽然一下子被推远,再次被拉进普通人的世界里。
明明都站在同一个地方、看着同样的景色,却像是一瞬间从黑暗中站到光里。
虽然现在其实已经要天黑了。
织田作之助轻轻应了声,“嗯。”
“走吧。”枝垂栗什么都没问,只是弯着眉眼说,“去夜跑。”
下班的人潮从各个车站涌现,在街道上不断前行,朝着家的方向,或是餐厅的方向前进。人行道旁边的马路也车水马龙,汽车一辆接一辆,从那头过来、在红灯前停下。
提着公事包的人们、出来游玩的游客或学生,目不斜视的踏上斑马线,从马路这边走向那边。
店家招牌逐渐亮起,仿佛小太阳一样的暖黄街灯也一一点亮,横滨正式迎来夜晚。
现在还不到深夜,依然是属于表世界的时间。
织田作之助在港口做了很多基层工作,其中也包含了比如寻找高层走失的宠物等等必须在各个街道之间穿梭的工作,对横滨的街道十分熟悉。
可是当时看着和现在看着,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他们绕进小巷子,离开车水马龙的主要道路。
认真跑步的时候,能感受到的仿佛只有自己和前方的道路。
所有纷纷扰扰的事物都被迎面而来的风吹散,肩膀变得越来越轻、步伐也变得越来越轻。
附近有孩子拉着母亲的手,在说着“跑好快呀!”一类的话。
织田作之助听见孩子天真的话语,唇角不自觉地微微弯起,又再次专注在眼前的道路上。
他大概能理解为什么栗君会喜欢跑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