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不会欺骗他!
严绍庭生出些意外。
自己不过是想看看乐子,海瑞这是咋了?
他这话等同于是明着说,他海瑞不是那种媚上欺下,能为了自己的官位而大献殷勤的谄媚之人。
可是……
难道他海瑞对我严绍庭是有什么误解?
严绍庭停下了脚步,回首看向已经藏掩在林木之后的万寿宫。
他回过头,目光平静的看向不答反问的海瑞。
“如果我说大明朝文官三万,武官七万,文武十万余,更漫说那数十万胥吏。这么多人,上上下下,多为蝇营狗苟,不知国家百姓为何物。”
“而我大明朝国祚已近二百年,笔架之称者,刚峰之名者……”
严绍庭双目清明,注视着面前脸色已有变化的海瑞,缓缓说出最后一句话。
“却独先生一人,此答何如?”
噗通一声。
海瑞心脏猛的一跳。
倒不是他因为严绍庭的话而动容,也不是他觉得严绍庭会成为自己为官知己。
而是因为严绍庭看明白了自己为何如此为官。
宫道上。
将至秋日的风,少了些酷暑炎热,微微吹动,抚扬枝头。
三千入宫戍卫的京营官兵,间隔丈量宫闱禁地。
海瑞足足后退了三步。
他缓缓举起双臂,双手交叉成礼。
而后一丝不苟的躬身弯腰,双手高过头,冲着严绍庭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再抬头起身。
海瑞唇齿微动:“宾客……”
严绍庭却是笑着挥了挥手:“刚峰先生莫说他言,其实诚如在下昨日初见先生之时所言,在下亦非先生一般的忠良干臣,在朝为官亦不免落于蝇营狗苟,钻营权柄之术,侍奉皇上而得隆恩圣心眷顾。”
亦如当初即将见到海瑞时一样。
严绍庭真诚无比。
而这,也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和海瑞共处的方式。
海瑞脸上有些涨红,慢吞吞的终于还是说道:“其实下官也非执拗,今日圣前……”
严绍庭再一次挥了挥手,哈哈一笑:“先生今日所行所言,不过是为了保全官身,日后巡抚应天,功在黎庶,在下岂会因此而觉得先生便是言行不一?”
这是在说刚刚不久前,海瑞在万寿宫里,将为数不多的心思用在了老道长身上的事情。
可是听到这话。
海瑞的脸却是更红了一些。
严绍庭则是看了看天色,挥臂伸手指向前方的西安门。
“今日先生受封应天巡抚,不日也就要南下应天,想来还有诸多事宜需要在京中落实,譬如张府尹前番去岁督办苏松两府诸多事宜,恐也要交涉一番,不如先生与在下同去顺天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