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最了解你的人,永远都是你的敌人,赵光义和赵普之间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与赵普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赵普基本上只要翘起尾巴,赵光义就能知道他准备拉什么翔,所以听到赵普举荐自己领兵北上讨伐北汉时,赵光义不仅马上就明白赵普是不安好心,还立即就猜到了赵普的真正用意是在釜底抽薪。
目前的赵光义绝对不能离开汴梁城,更不能放下手里的开封府尹实权,不然的话,赵普肯定会乘机大做文章自然不说,近来异军突起的赵德昭也很有可能借着这个机会把魔爪伸进开封府,安插党羽掺沙子,甚至将赵光义这个开封府尹取而代之都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五代时期的规矩,京城的地方官,通常都是由皇位继承人兼任。
也正因为如此,赵普的话才刚说话,赵光义马上就微笑着说道:“赵相公说笑了,小王从未经历过战阵,如何能够担当起北伐晋阳和抵御契丹的重任?”
赵光义马上就又一次现他的侄子和他一样不是东西,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赵德昭就马上接过了话头,恭敬说道:“皇叔才是说笑了,自古以来,有谁是生下来就会打仗的?全军主帅,要责任是赏罚分明、任用贤才和激励将士,这些都是皇叔你的强项,所以小侄也愿意举荐皇叔这次亲自统兵北上。”
见赵德昭如此心领神会,赵普自然心中暗喜,赶紧又开口说道:“大王所言极是,目前我们大宋不缺能征善战的猛将勇将,缺的只是一名身份、地位和资历足够的主帅来领袖三军,激励将士,这些恰好都是二王爷的强项。”
言罢,赵普还向自己的死党王溥使了一个眼色,陈桥更衣门事件后改投赵普麾下的王溥不敢怠慢,赶紧帮腔说道:“官家,老臣也觉得二王爷堪当此任,在汴梁城里辅佐了官家你这么多年,二王爷也是时候到军队历练历练,争取在军务方面为官家你分一些忧了。”
还别说,赵匡胤听了这些话后,竟然还真的有些心动,忍不住在心里说道:“是否给光义这個历练机会?我大宋现在四面环敌,北有契丹辽国虎视耽耽,南有李煜、刘鋹和钱俶这些跳梁小丑不肯臣服,随时都有可能两线开战,光义如果在军旅方面有所建树,确实可以帮到朕的大忙啊。”
动了这个念头,赵匡胤干脆直接开口问道:“光义,你怎么看?想不想到战场上历练历练,争取将来能够在军务方面也替朕分忧?”
赵光义的反应让赵匡胤大失所望,没有任何的迟疑,赵光义马上就拱手说道:“皇兄恕罪,不是臣弟不愿为你分忧,而是臣弟真的对军务一窍不通,贸然担此重任,只怕会误了朝廷大事。”
言罢,赵光义还干脆掉转了矛头,也来了一个举贤不避亲,说道:“皇兄,要不让德昭贤侄去试一试如何?刚才他提出的围城打援的战术,还有逐步削弱北汉和契丹辽胡的策略,就连皇兄你都拍案叫好,这一点足以说明德昭贤侄在军务方面也是天赋过人,所以臣弟认为,他才应该在军务方面多加历练啊。”
赵匡胤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些,强笑说道:“胡说八道,德昭才十七岁,让他担任北伐主帅,众将官谁人能服?”
“皇兄误会了,臣弟并不是说要举荐德昭贤侄担任主帅。”赵光义继续转移火力,振振有辞的说道:“臣弟只是提议让德昭贤侄去军队里历练历练,比方说担任监军,既可以帮助皇兄你督促将士奋勇作战,又可以实地学习军务经验,以便将来大用。”
赵德昭一听也急了,忙说道:“父皇,不是儿臣不愿为你分忧,是父皇你也知道,儿臣替朝廷试验的纸币才刚行,还有很多事务需要处理,儿臣实在是走不开,这一点请父皇千万得体谅儿臣的难处”
赵匡胤眼中的光芒又黯淡了一些,但还是勉强笑道:“朕当然体谅你的难处,伱们也不必谦让了,派谁征讨北汉和抗击契丹,让朕仔细考虑考虑,你们帮朕做好调配粮草军需的事就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都是比猴还精的主,敏锐的现赵匡胤的心情似乎并不是很好,赵光义和赵普等滑头全都不敢自找没趣,赶紧都行礼告退,擅长察言观色的赵德昭当然也是如此,不过在即将走出文德殿时,赵德昭却看到赵匡胤躺在龙椅上一动不动,表情还十分的复杂。
离开了皇宫之后,赵德昭当然是直接回到了自己实际控制的德记钱庄,结果也还好,虽说赵德昭离开了相当不短的一段时间,钱庄的运行还是迅步入了正规,不仅许多烧冷灶的官员跑来捧场存钱,一些普通商户也尝试着来到钱庄借款存钱,还有兑换纸币去流通交易。
也正是因为如此,直到天色彻底全黑后,忙碌了一天的赵德昭、梁周翰和贺怀浦等人才坐了下来休息放松,举行庆宫晚宴,结果也还是到了这个时候,梁周翰等人才向赵德昭问起被赵匡胤召见的情况。
贺怀浦和呼延赞都是急脾气,一听说赵匡胤已经决定了出兵北汉,马上就迫不及待的一起问道:“大王(德昭),那后来怎么说?官家有没有决定让你也参加这次北伐?”
赵德昭果断摇头,微笑着说道:“我那位二叔倒是举荐了我,想让我北上去当个监军什么的,但我没答应,赶紧推了。”
“你为什么不答应?”贺怀浦赶紧追问,说道:“北汉国小力弱,取胜容易,就算拿不下晋阳城,我们大宋军队也几乎不可能吃什么亏,这种稳赚不赔的好机会,你为什么还推了?”
“舅舅,我走得开吗?”赵德昭叫了苦,说道:“钱庄才刚开业,钞票也刚刚才开始行,无数的大事小务,这个时候我敢离开京城吗?”
仔细一想现是这个道理,原本还想沾点光的贺怀浦只能是闭上嘴巴,赵德昭则又微笑说道:“在这件事上,赵相公也给我二叔下了套,故意举荐我二叔担任北伐主帅,想要把我二叔暂时弄出京城,然后釜底抽薪削弱我二叔对开封府的掌控力,我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目的,所以也故意帮他说话,也向父皇举荐了二叔。”
“二王爷肯定不会上这个当。”宋琪冷笑说道:“他的根在开封府,只要他敢出京,赵相公马上就能把他的根刨了!”
“叔宝先生所言极是,我二叔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上这样的当?”赵德昭微笑说道:“看到我和二叔拼命的互相推来让去,最后父皇也没了办法,只能是让我们先回家休息,他自己另外考虑出征人选。”
让赵德昭意外,他刚把话说完,一直在旁边倾听的新科状元安守亮就突然开口,问道:“大王,臣下斗胆多问一句,那官家当时是什么反应?”
赵德昭被问得有些意外,但还是如实说道:“有点不高兴,虽然父皇当时没有多说什么,但我看得出来,父皇有些不开心。”
“和臣下预料的一样。”安守亮点头,又非常坦率的说道:“大王,恕臣下不敬,觉得在这一件事上,你就有些没有尽到孝道,伤到了官家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