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窄得两个男人并排走都显得局促,希弗士被领着东穿西拐,很快就离开了那个刚才那条巷子。
“尤——尤金?”
穿着本地平民常穿的细麻外套的男人回头冲他挤了挤眼睛。
“先别说话。”他压低声音说。
骑士长只得跟着他匆匆沿着湿滑的石子路往更深处走去,这里的门牌号似乎根本没有逻辑可言,在紧挨着一堵挂满葡萄藤的矮石墙边,他们停了下来。
希弗士注意到葡萄叶后面隐约露出一点黑铁的痕迹,拨开一看,一张摇摇欲坠的门牌号果然挂在那里。
落叶巷
24号
“这里就是——”希弗士看向尤金,尤金左右张望了一下,轻轻推开了墙边的木门,但他只打开了一条缝,勉强足够让他俩侧身挤进去。
“这扇门太老了,一打开就会响,动静太大了。”尤金解释道:“在这个鬼地方,我们最好别吵醒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
“这里是哪儿?”希弗士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小得惊人的天井里,一栋暗沉沉的2层小石头房子无声无息地坐落在他们身前。
“进去再说。”尤金催促他。
希弗士看着尤金像回自己家似的开了门,走进一间比马厩大不了多少的客厅——没有门厅,没有壁炉,所有能看到的地方都堆满了东西,雨伞、烟斗、男式靴子、藤编旅行箱,它们被主人随意地堆在墙边,看上去全都布满灰尘,残破不堪。
“玛婷达的房子。”尤金拉过一把有点跛的柳木椅让他坐下:“我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
“玛婷达是谁?”希弗士问。
玛婷达是个妓女。
在她还年轻的时候,曾经一度非常风光——那时候她甚至还能雇两个女佣来服侍自己,每天不到下午三点钟绝不起床,五点钟就会有马车停在她的门口,等着接她去看戏。但奢侈的生活显然并没有持续很长久,否则她现在就不会住在连路灯都没有的落叶巷冷冰冰的石头小楼里。
不过玛婷达并不认为自己过得很悲惨,要知道,西里亚科奇的大部分妓女别说自己的房子了,连单独的房间都没有呢。
“尤金说他的朋友是个美男子,我还以为他在骗我。”玛婷达走下楼梯,在看到希弗士的脸庞时明显眼睛一亮。
“我可从来不说谎。”尤金笑嘻嘻地说。
玛婷达横了他一眼,把自己的头发往后拨了拨。
希弗士站起身来,弯腰吻了吻她的手背。
玛婷达不受控制地咯咯笑了起来,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我是玛婷达,通常男人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这个名字。”她的眼神在高大的骑士长身上转了一圈:“但你们是为了‘狐狸’。”
希弗士看了一眼尤金,没说话。
尤金点头:“我们需要打听一点东西,大陆上赫赫有名的情报家族是最优选择。”
玛婷达点了点头:“福克斯家族在多伦大陆的“网”铺得并不大,但也足够用了,你们的运气很好,眼下西里亚科奇就有一位‘福克斯’在呢。”
希弗士立刻想起了他们在潘尼格拉遇到的漂亮孩子西西。不过不太可能,西西还是个孩子,多伦并不是福克斯家的盘踞范围,黑金家族不会让那么年轻的重要成员远离家族的庇护。
想到这里,骑士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如果是西西还好办,换一个成年且精明的‘福克斯’,公爵想要得到满意的情报,还不知道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我们要怎样才能见到他?”尤金问。
玛婷达又看了希弗士一眼,迟疑道:“也许你们并不需要见到他。福克斯的情报分级制度十分严密,你们可以先试着找一下西里亚科奇的管理人,他手上的解密权限应该足够满足大多数客人的需求。”
“我们的问题有点复杂。”希弗士温和地说。
“好吧。”如果是尤金,玛婷达还会迟疑一会儿,但希弗士与生俱来的贵族气势和这种温和又不失坚定的态度反而令她明白再讨价还价只会是浪费时间。
“如果你们坚持,那我知道最近有一个晚宴,你们可以去那里试一试。”玛婷达妥协了。
尤金插嘴道:“西里亚科奇这会儿每天都有晚宴。”贵族永远是忙碌也是最闲的一群人,在潘尼格拉民间还有一个笑话,只要让两个姓氏不同的贵族凑在一起,他们发明的聚会名头就能写满一整张桌布。眼下王城也是如此,虽然不是社交季,但既然借着国王生日的由头齐聚在此,大大小小的贵族们可不会满足于宫廷宴会,事实上,有名望的大贵族很有可能在同一天内就能收到好几个圈子的宴会邀请。
“我们来自异乡。”希弗士也提出了疑问:“要混进本地贵族的圈子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要进入任何一个上流社交圈,有钱有势那是最基本的条件,但最重要的还是需要一个领路人。简单地说,如果引荐的人本身牌子够硬,哪怕随手从乡下羊圈里提溜出一个小姑娘,包装成某个被政治迫害的不知名小国公主带着走几圈,第二年羊圈姑娘也能成为小贵族们趋之若鹜的社交名媛——理论上是如此,不过出于对血统的迷信和傲慢,也没哪个体面的大贵族会这么闲就是了。
“哦,不,这个晚宴比较特别。”玛婷达又咯咯笑了起来:“因为不需要邀请函,只要这位大人,”她直勾勾地看着希弗士:“打扮得漂亮一点儿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骑士长要营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