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通看了公羊权一眼,摇了摇头道:“勾弼现在这个样子,元神已受重创,根本没法离体,怎么用那个法子?再说,时间紧迫,咱们去哪里给他找合适的……咳咳。”他说话时,眼角极为隐蔽地瞥了辛子秋一下,见他面色不对,连忙住了口。辛子秋本来是不该听懂的,但王玄甫临死之前曾跟他透露过方士们续命的法门,因此虽然陆通和公羊权两人好像打哑谜一样,说话遮遮掩掩,却瞒不过他的心思。很明显,公羊权是见到勾弼肉身受创,想要让他继续夺舍重生。可是以勾弼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法神念离体,也就不能侵占其他肉身,实施夺舍之法。而且,也不是什么样的肉身都能拿来夺舍的,想要为勾弼准备一具合适的新躯体,也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和时间。想明白了这些,辛子秋登时怒从心头起。夺舍之术,是仙人为自己续命的法门,也是个损人利己的卑劣手段。王玄甫曾经告诉过他,当年方士们在古墓中摆下重重关卡,美其名曰选拔“传承者”代替他们镇守囚笼大阵,其实就是为自己挑选合适夺舍的躯体。这几个方士在千年之中也不知道骗了多少人,害了多少条性命,现在到了汴梁城,居然还想用这种方法续命。若是几个月之前,他知道了这件事,必定暴跳如雷,傻头傻脑地厉声斥责一番,甚至不惜跟这帮人大打出手。但现在,辛子秋因为吃过了太多的亏,情商早已充值成功,不会再像个愣头青似的毫无城府了。他要查清事情真相,还要请方士们出手对付于和,暂时还不能跟他们撕破脸皮。不过,他终究还是难以对这种丑事视若无睹,于是旁敲侧击地吓唬了几位方士一下:“陆真人,两位上洞真仙目前就在汴梁城中,要不要他们想想办法?”明着是出谋划策,其实是点了点陆通和公羊权,吕洞宾就在城中,别想耍什么歪点子。几人都不傻,登时听出了弦外之音。陆通仍是一脸的平静:“若是吕祖肯大驾光临,为勾弼诊病,那自然最好不过……”但公羊权和太姒则齐齐看向辛子秋,投来的目光中,带着凌厉如刀的恶意。辛子秋只当没看到,淡定自若,脸上写满了诚恳。正在气氛有些微妙和尴尬的时候,忽然间有个小道童跑来说道:“几位真人,有客到。”陆通皱着眉头:“清风,你好没眼色,这里都乱成一锅粥了,我哪有什么心思见客?”还没等小道童回答,外面就传来了爽朗的笑声:“陆真人,连贫道都不想见了么?”辛子秋认得这声音,神念之中也感应到了这位不速之客的身份。居然是玄诚道人来了。……辛子秋不禁奇怪,他来做什么?可几位方士似乎与玄诚道人颇为熟稔,并没有因为他不请自来而生气,反倒是纷纷摆出了笑脸,朝殿外迎了上去。公羊权走在最前面,对门外翩翩而来的玄诚道人笑道。“原来是玄诚道长,你不是已经搬走了么?什么风把你又吹来了?”玄诚道人拂尘一摆,打了个稽首道:“无量天尊,贫道在宣冉斋住得甚是无聊,十分想念几位前辈,因此特来拜访,饮茶下棋作乐,不知是否打扰了几位前辈的清修呢?咦,勾弼前辈怎么不在?”公羊权叹了口气:“道长,若是平时,伱能来陪我们聊天作伴,那是求之不得,但这几天勾弼受了重伤,性命垂危,我们实在是没这个心思。”玄诚道人脸色顿时一变:“性命垂危?怎会如此严重,天底下居然还有人能能伤到几位前辈?”一旁的太姒走上前来,也没隐瞒,简单地将事情的经过略述了一遍。玄诚道人听罢,倒吸了一口凉气,想了想说道:“贫道略通医术,可否去看看勾弼前辈的伤势?”陆通眼前一亮:“听说玄诚道长是道宗景字门传人,专擅神魂秘术,你若是能出手救治勾弼,必能手到病除。”玄诚道人赶紧摆了摆手,谦虚道:“陆前辈言重了,贫道不过一介凡人,初窥堂奥而已,何德何能敢言手到病除?不过,勾弼前辈与贫道交好,自当尽力而为。”说着,他刚要迈步往前走,却看见了辛子秋,笑容顿时凝固了下来,赶忙上去一躬到地,说道:“哦,原来恩公也在此处,贫道眼拙,一时没能注意,还请恩公恕罪!”辛子秋见他满脸的诚惶诚恐,弯腰更是弯过了九十度,脸都差点贴到膝盖上,就差撩衣服跪下了,有点过意不去,连忙说道:“道长你快起来,不必老是恩公恩公的叫,更不要行此大礼,我岁数辈分都比你小,真的受不起。”玄诚道人是武圣人的关门弟子,论起江湖辈分来比欧阳春和展昭还高上一辈,对小五义而言是实打实的爷爷辈。虽然辛子秋不会真的这么去论,但每次见面都让人家鞠躬作揖,确实也不合他的性子。玄诚道人却不在乎,站起身子十分恭敬地站在辛子秋旁边问道:“恩公……哦不,辛校尉,你来此处,可是为了通天擂的事?想请几位前辈出手对付我师尊?”辛子秋听了,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他本来的打算是,先来讨要宝物,方士们肯定交不出来,然后再谈通天擂的事,他们自然不好再拒绝。可玄诚道人一句话就把他的老底儿掀了个底朝天,本来打好的如意算盘全都落了空。辛子秋此时很想说一句:你丫故意的吧。玄诚道人玲珑剔透,居然一眼就能能猜出他的来意,可偏偏要贸然说出来,这不是有意给他难堪么?辛子秋干脆来个不置可否,没接他的话茬,反而说道:“人命关天,道长不必急着跟我闲谈,还是先去看看勾弼真人吧。”玄诚道人笑道:“对,愿当如此,是贫道冒昧了。”说着在几位方士的陪同下,一同进了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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