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席凝尘,香闺掩雾。红笺小字凭谁附。高楼目尽欲黄昏,梧桐叶上萧萧雨。”
裴宁回笔,苏何忙不迭将宣纸取过来,同谢天恩和邱含墨仔仔细细看了五六遍,咀嚼得唇齿留香,方才作罢。苏何收集起众人的诗作词作,整理好放到谢天恩面前,苦笑道:“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天恩品评吧。”
谢天恩为难不已地接过来,望了望邱含墨,又瞧了瞧裴宁,目光在裴宁身上打了几转,接着低下头,装作认真地看着诗稿。裴宁被他幽蓝眼睛看的后背一层鸡皮,忙道:“小何儿你恁的心急,这不是还有个‘冬’字没人题诗么?”
谢天恩顺着台阶下来,眼瞅着苏何亦是一笑,心下安然了些。席上这些人,要么本就是青年一辈翘楚,要么是正经官宦子弟,便是区区举子纪清言,来日也非池中物,得罪了哪个都不好。眼看苏何这样,大有不拿头名绝不释怀的架势。
自己当初怎么会欣然接受这么个差使的?
谢天恩摇头晃脑仔细开动脑筋,忽然间灵光一闪,顿悟:是了,作者四级没过,在借机报复外国鬼子!【这段大家当没看见吧】
众人打乱牌子次序,这次苏何先挑。他偷眼瞅瞅邱含墨,对方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心里一暖,苏何探手取来离邱含墨最近的那块牌子。
是个“秋”字。
这正暗合邱含墨的姓,苏何面上掩不住一丝欣喜,抬眼大大方方与邱含墨对视。裴宁心下怅然,目光流转间对上纪清言的眼神,故作无事般挑唇笑笑,笑容到最后,全成一抹荒凉。
多情总比无情苦啊。
唏嘘间,苏何已赋新词一首,邱含墨工工整整誊在纸上,起笔运笔,暧昧万分。看着他斜飞眼角,风姿飒然的样子,也不难想象,当初这人是如何让花清浅一见倾心,现下,又是如何让京城里著名的两位公子迷恋不已。
接下来,四人又做了“咏春”诗三首,“咏夏”诗五首,“咏秋”诗两首,“咏冬”诗两首首。做完之后,厚厚一叠诗稿交到谢天恩手上。谢天恩心里为难,面上仍要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捧在手里一字一句品味,摇头晃脑仿若消化汤药,过了好半晌,才说了一句废话。
“天恩才疏学浅,实在觉得各人有各人的好,说不出个高下。”
苏何满心以为后来自己做的几首,对仗工整韵律朗朗,总可以拔得头筹,听他这样说,恨得咬牙,面上却不得显出半分,眼神却阴狠了许多;裴宁知道谢天恩得到两代君主礼遇,别的不说。和稀泥的本事肯定一等一的好,早不对他报什么希望,闻言也只是淡淡一笑;纪清言神色不动,看不出心里想的什么,仿佛结果如何与自己无关;邱含墨请谢天恩来仲裁,看准的也就是他这和稀泥的本事,他判出高下才叫有鬼,听他果然如自己所料,却有心戏耍他一下,道:“那我们岂不是白忙活半天?”
谢天恩摆出一脸为难,搓着手想了半天,忽的一笑。他这一笑,活像当铺柜台,配上金发蓝眼,甚是滑稽。
“不然,我也赋诗一首?”
裴宁乐坏了:“好,请!”
谢天恩也不用别人誊写,自己握起毛笔,刷刷刷几下,运笔如飞。四人正看着,他已作完,调整纸张的角度,摆在桌子之间。四只脑袋凑过来,纸上写着一首诗,正是一首《四气诗》。
“衡若首春华,梧楸当夏翳。
鸣笙起秋风,置酒飞冬雪。”
清言大笑叫好:“说什么才疏学浅,天恩,你太自谦了!”
众人皆大笑起来,裴宁唤过小厮,大声道:“送去城东珍宝阁,裱起来送谢大人府上!”
他这么说,众人笑的更开心。至多年之后,在座四人宦海浮沉几多沧桑,再忆起香格楼上这场诗会,大概唯一毫无机心的一笑,便是此刻。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去睡了,看我文的各位,觉得我更新的不勤劳,就给我点回帖鼓励鼓励吧~
对了,顺便说下,今晚这些诗都不是我自己写的,求助于百度。分别为《秋登兰山寄张五》【唐】孟浩然,司马光《初夏》,翁卷《乡村四月》,《踏莎行》晏殊,《四气诗》王微,古诗继续无能。
诗作的优劣见仁见智,我是喜欢词更多些,尤其是晏殊清照,所以对词的评价难免更好些。喜欢诗作的朋友莫要掐我……
诗会过后第三天便是大年三十,宫里头下了懿旨,太后叫荣萱进宫家宴以享天伦。太后不是当今圣上的亲娘,说是养育圣上长大,可皇家的亲情,跟利益总脱不了关系。花清浅就算明知这劳什子家宴不过是做给天下看的一场笑话,可传旨的太监到了府上,也不得不欢欢喜喜接旨,打点太监的赏钱一点不能少,到日子,再由着宫里来得太监宫女给荣萱粉饰一番,迎进宫去。
荣萱虽然有时任性,但面对这些宫廷利益之争向来让人省心。大抵是亲娘在宫里并不是什么得宠妃子,所以受的白眼多了,就算不明白,也知道面对强权,人总是不得不屈服。
这一去,就去了十数日。荣萱在宫里处分随时,机灵讨巧,很是招太后喜欢,得了许多赏赐不说,听身边人说,太后曾经私下里对皇上说过,这般懂事孩子,该给个亲王的封号,重新接进宫里。好消息传到花府,却只得到花清浅一声冷笑。
当初排除异己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这么一副佛爷心肠,现在倒想起来要封爵封王了。谁不明白呢,先帝子嗣多已凋零,除了拿不出手的旁支,只剩下圣上和荣萱。有心人要用荣萱做文章,实在防不胜防,倒不如放到身边,名为封赏实为看管更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