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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南玖又是一哼:“这样明哲保身之辈,来日到了官场上该有多棘手滑头,朕真恨不得写道圣旨,免了他科举资格。”

“陛下不会的。”花清浅忽然正色,“陛下知道,纪清言是人才。”

南玖“哦”了一声,道:“你倒明白?”

“臣斗胆猜测,皇帝重开科举,也是因为在臣家中看到纪清言那篇文章。”称呼换了,花清浅也随之站起来,如君臣对奏般说,“纪清言只是今年举子中的一员,文章便出类拔萃,而未见到的举子,比其有才者不知凡几。丧期三年不得科举,不仅断了多少举子的官宦梦,对朝廷的损失更是不可限量。陛下新登基,正是用人之际,恰恰需要选拔官员,拔擢上进。而最一劳永逸的法子,莫过一场科举。”

南玖站了起来,双手向前撑着桌子,整个身子前倾,面色却无甚变化,看不出喜乐。花清浅低着头,自然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话说完了,仍旧保持垂首礼的姿势,露出白皙一段脖颈。上午阳光充足,瀑布般从天上飞泄而下,照在他身上,显得他玲珑剔透,琉璃一般。

“你说这么多,其实不过是为了向朕推荐纪清言。”南玖沉声道,“清浅,你从不过问朝廷事,怎么,破例了?”

“臣不为哪个人,臣只为我朝堂,我国家。”

“不要跟朕拽大道理!清浅,他值得你破例?”

花清浅抿着唇,不知怎么回答。

他值得么?值得吧。他说,他要替我完成我没有完成的事情呢。我的一生,整整齐齐分成两半,十三岁前那个懵懂少年,以及十三岁后那个苦苦挣扎的娈宠。我早就没有什么心愿可言了,若还有什么不能释怀的执着,只是我满腹诗书无处可用。

可是,没关系,清言说他要帮我完成。

我能做的,不过是帮他一把而已。

没有得到回答,南玖也不打算再追问,叫他坐下后道:“今日已经是腊月二十,宫里过年琐事繁多,朕再想借着批折子偷点清净恐怕也不成了。清浅明日便不必来了,回去准备过年吧。”

花清浅愣了一愣,站起来行一礼,道:“臣领旨。”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灵感比较多

话说我想问下,大家希望清浅先跟皇帝h还是跟清言h?

还有,要不要安排一个太后出现?

第二日是个艳阳天。

冬日里难得的好阳光,边边角角四四方方,照的周全,仿似陈年霉迹都能晒退了。临近年关,有这样的好日头,真是讨喜。福伯一早就招呼自己老伴领着几个下人把被褥取出来,搭着竹竿在后院摆了几排好好晒。荣萱也领着自己的小厮搬出清言和自己的几箱子书,一本一本摊在桌上,燃上松香,美其名曰“让圣贤晒晒太阳”。

花清浅昨日得了旨意不用觐见,晚上回来在房里匆匆吃了几口饭就睡了,本想第二天日上三竿再起来,可惜,人微福薄,天刚放亮就醒了。睡不着干脆就起来,在院子里弯弯腰伸伸腿,活动活动筋骨,正巧被进来的福伯看见。福伯当他旧病犯了疼得佝偻,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一叠声问是哪疼,认定他就是受了皇帝的气一宿没睡,清浅再三解释也不肯信。

解释不通也就随他,清浅知道福伯跟他一样是敢怒不敢言,不过好在福伯还能在心里大骂皇家祖宗十八代,花清浅已经是骂的力气也没有了。眼看着福伯把他按在椅子上揉肩揉腿,甚至还要吩咐厨房照往常的药方子煎一副药来,清浅实在不能不出声阻止。

送走将信将疑的福伯,花清浅又回到房里。他站在门口想了想,走到柜子后面,趴下身子,伸手往缝隙里探了探,够不着,就回到床边,取了昨晚用过还没有收下去的一根筷子,又探进去够。这次,够着了。

取出来的,是一本书。确切来说,是一卷竹简。

这卷竹简,跟昨日他在文成阁看的那本正好是上下卷。昨日文成阁那本为拓本,被人照着原本抄下来录在纸上,而手中这个,却是原本,而且是这世间地地道道的孤本。

先皇喜欢诗词,亦喜欢藏书,尤其喜欢书画孤本,喜欢到清浅圣眷浓时也不肯赐他一本半本的。他的托词是怕清浅怀璧其罪,实际上的原因,谁知道呢。

所以这本,当然不是他赐的。

当年皇帝出游京郊,半夜里喝醉了酒,嫌弃离宫里蚊子多,嗡嗡的饶的人不得安眠,硬是领着心腹宫人侍卫半夜回宫。走到半路,又改了主意,硬是要到花清浅府上住一宿。那是花清浅男宠之名正盛,大臣联名上书要革他功名,其中大罪,就有一条是“留君夜宿,心怀不轨”。

皇帝向来要怎么闹清浅都不管,反正天下都是他的,他说了的都是圣旨。可“留君夜宿”的罪名压着,他却不能不劝劝皇上,免得明日朝上再闹出什么事端。上次三朝阁老带头上书,帝王为平息这波风波,已经着他在午门外跪了一天一夜。这种刑罚最是让他无力招架,尊严扫地还是轻的,他早没什么尊严了,只是跪上一天一夜,皇帝怕他撑不住还给他灌满参汤才让他去,跪不死不说,真是活受罪。对,就是活受罪,没跪上两个时辰他就尿急,最后谁知道是为什么晕倒的?

皇上喝醉了之后,脾气变化无常,谁也摸不透。清浅已经小心再小心,一张脸笑足十成十,还是触了逆鳞。帝王掀了软榻,把他压在身下,撕咬捏揉着他的胸口,嘴里含混不清地叫着“全是假的,全是假的”,手上用力,几乎要将花清浅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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