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听得啧啧赞叹,几个和巫琛年龄相仿的小姑娘调侃他说:“苗家阿哥,那你有没有心上人?”
巫琛笑了笑,避不回答,脸颊微微泛红,被她们眼尖地看到,然后取笑得不亦乐乎,巫琛一张脸红成了关公,羞恼交加地转身装作看风景。
项锐辚立在崖边,扶着栏杆朝下眺望,绿树掩映间,山谷深不见底,跳下去十有八九会绝情绝命。阵阵凉风迎面而来,风中仿佛夹杂了女子幽怨的低泣,爱情啊,真是一把双刃剑,何必逼到如此绝路?好聚好散岂不是皆大欢喜?
正好此时巫琛挪到这边,和他并肩而立,项锐辚扭头问他:“现在不会再有这种风俗了吧?”
“早没有了。”巫琛仰着脸,柔软清爽的短发被风吹乱,项锐辚突然有一种冲动想伸手揉揉他的头,他硬生生地转过脸去,说:“是啊,这样也太残忍了。”
“残忍?”巫琛认真地反驳,“难道双方不应该忠于彼此吗?如果连当初的誓言都违背了,受到惩罚也是罪有应得。”
项锐辚没想到会被顶回来,他不禁失笑,无奈地看着巫琛,说:“小鬼,人心都是会变的,等你经历过就明白了,发誓的时候谁都希望天长地久,到感情没有了,相看两相厌,多相处一刻也是折磨,顺其自然就好了,没必要用这样的枷锁来束缚人的本性。”
“才不是!”巫琛气得眼圈发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表情又愤怒又失望,大声说:“我们才不像你们汉人那样随随便便见异思迁!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其实还是自己不够忠诚吧!如果总是觉得分手也无所谓的话,这种人……这种人根本不配被爱!”
最后一句话是吼出来的,山谷中都延荡起回音,项锐辚被这少年的单纯与坚定撼动了心神,久久说不出话来,那一瞬间,他有些明白了巫琛的爱情观,坚贞、热烈、爱恨分明、不留余地,让他这种被花花世界沾染得一身市侩的男人自惭形秽。
何止是他,连坐在后面休息的游客们都被震得鸦雀无声,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小导游被本团队最有土匪气质的高大男人气得快哭出来——说实话,他们一路上都有点怕这个悍相天生的男人,没想到看起来瘦瘦小小、仿佛对方弹弹手指就能崩飞的小导游竟然敢直着脖子和他吵,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两个人悬崖边大眼瞪小眼,僵持不下,最后还是取笑巫琛的几个女孩子跑过来解围:“哎呀哎呀!消消气消消气,求同存异就好了嘛,大家要团结不要吵架,来,给你们合个影。”
说完,还没等两个人做出反应,她举起相机,咔嚓一声把他们生闷气的一幕定格下来,巫琛茫然无措地看了项锐辚一眼,觉得这样闹脾气太不好意思,于是转过头向她们道歉:“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神态恢复平静,又变回活力充沛的少年郎,举起喇叭朝众人喊道:“休息好了没有?我们上路吧!”
这一次项锐辚依然走在队尾,然而巫琛却没有回头看过一眼,虽然一路上也在尽心讲解,但是笑容少了好多,诡异的气氛在全队漫延,每个人都想抛白眼给项锐辚但是又没那个胆子,只好尽量不向后看,至于当事人之一,则是紧盯着巫琛纤细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又越过一座小山头,来到一处观景的平台,巫琛指着对面山壁上狭长的石洞,说:“那个叫做‘金童玉女洞’,当年土匪把你们这样年轻美貌的女孩子抓来关在那里,逼她们做压寨夫人。”
几个女孩被逗得咯咯直笑,纷纷跑到前头拍照,巫琛不经意转过头,耳边响起低沉碰性的男声:“那抓到你这样年轻貌美的男孩子呢?”
巫琛先是惊讶得瞪大眼睛,然后在对方深邃黑瞳注视下不争气地红了脸,一时难以相信这个总是板着脸的男人在跟他开玩笑,竟然忘了怎么回答。
“对哦!怎么可以只有玉女没有金童。”女孩子们也跟着起哄,“小巫师,抓到金童做什么?”
“当然是抓来当土匪。”转过身避开项锐辚的视线,巫琛的大脑又重新运转,嘴巴也利索多了,若无其事地挥挥手,说:“大家跟上,我们再走一个小时就可以到苗寨吃午饭了。”
整个队伍欢声雷动,连成一线继续出发,这次项锐辚跟在巫琛身后,趁着后头的人离得较远的空档,低声问:“还生气吗?”
巫琛脚步绊了一下,回头嗔怨地看了他一眼,耳朵还是红红的,项锐辚上前像安慰小动物那样摸摸他的头,说:“向你道歉,污辱了你心目中神圣的东西,对不起。”
巫琛愣住了,嘴巴一张一合像条离岸的鱼,傻乎乎地看着他,项锐辚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让少年不自在地低下头去,讷讷地说:“你、你知道就好……”
低腻的声音像是在撒娇,让人禁不住连心都柔软起来,项锐辚看着他闷闷不乐的小脸,半真半假地哄道:“作为赔罪,我背你上山怎么样?”
他知道自己是个不会讨人欢喜的男人,就连以前和骆清在一起的时候,都不会刻意花心思哄他,可是面前这个少年单纯得像一滴清晨的露水,让人情不自禁地产生了怜爱的感觉,想要小心翼翼地对待他,珍惜他,不让他明澈的眼中笼罩上半点阴霾。
巫琛脸刷地红了,小声嘟囔了一句:“这儿又不是高老庄。”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说错了话,脑袋一低,像小泥鳅一样从他身边溜过去,臊得连脖子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