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咏吊儿郎当地斜靠着枕被,两条长腿交叠在床栏上,要笑不笑地丢过来一句:“吻别。”
“不——信——”三个人异口同声,宋朝走到他身边坐下,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唇角,问:“不会是和狼狗吻别吧?”
“去你妈的!”苏咏笑骂了一声,扯动伤口,痛得直抽冷气,姜影跳了过来,笑眯眯地弯下腰,说:“我们陈老师可不是吃素的。”
苏咏懊恼地耙着头发坐起来,咕哝了一句:“你们陈老师比鬼还凶。”
姜影挤在宋朝旁边坐下,任劳任怨的宿舍长端来洗好的苹果,他俩各抓一颗,咔嚓咔嚓吃得不亦乐乎,范韫用刀把苹果切成小块,方便苏咏进食,体贴得让人唏嘘不已。
苏咏捏了块苹果丢入口中,含糊不清地赞道:“范韫,你去变性,我娶了你算了。”
范韫举起水果刀作了个刺杀的手势,宋朝在一边嬉皮笑脸:“不如阿咏你去变性,然后嫁给陈景仪。”
苏咏抓起一颗苹果砸在他头上,宋朝怪叫一声,做了个鬼脸,拿腔捏调地叫:“悍妻呀……”
旁边那两个人笑成一团,苏咏也想笑,又怕疼,只好紧绷着脸,忍得快要内伤。
笑够了,姜影哥儿俩好式地扒住苏咏的肩头,问他:“你是怎么喜欢上陈老师的啊?不是他害得你没追上米丽丽吗?”
苏咏立刻变得一脸梦幻,眼中闪出跃动的红心,声音如流水般温柔动人:“那天……哦,是今天,我在那个狭窄而阴暗地角落里……哦,也就是楼梯角,与他不期而遇,那一瞬间……大概是快下课的时候,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我看进他的眼睛,他闯入我的心,像一阵细雨,像一阵春风……虽然现在是秋天,我听见花开的声音,是我自己的心花在怒放,我感受到了命运,我开始相信一见钟情……当我们相遇的剎那,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了……咦,你们怎么了?食物中毒吗?”
洋洋洒洒的咏叹调戛然而止,苏咏不解地看着三个脸色发青表情呆滞的室友,凑到范韫面前翻起他的眼皮,看瞳孔有无放大。
宿舍长愣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像木偶一样僵僵地摆脱开苏咏,捂着胃倒在床上,哀嚎:“老天!杀了我吧!”
宋朝的眼镜滑落到鼻尖,姜影像离水的鱼一样嘴巴一张一合,低喃道:“roo,oroo!whereforearethouroo?”
这都……什么反应啊?!
苏咏赏了石化中的室友一人一脚,打算用激烈的方式与他们“沟通”,这时,有人敲门,范韫像见了救星似地一跃而起,比夜店迎宾女朗还热情地高叫:“请进——”
宁可儿推门进来,一身银白色紧身短裙眩花了几个男生的眼,口哨声此起彼伏,范韫很君子地把视线停留在她化了淡妆的脸上,问:“有事吗?”
宁可儿皱皱眉,脱口而出:“没事就不能找你?”
话音未落她就后悔了——活像个被冷落在一边的怨妇似地,但是说来奇怪,向来在男生中很受欢迎的宁可儿在313很吃不开,也许是四人来自不同的院系,懂得全方位多角度衡量女生,除了善良到天理难容的滥好人范韫,其它三人对这个亮眼的美人儿很不感冒。
范韫在她面前一向唯唯喏喏,对宁可儿“你陪我去跳舞。”的要求根本没办法拒绝,哥儿几个除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之外也没话说,给了他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目送他们出去。
宁可儿前脚刚走,米丽丽就过来串门子,与前面那个不同,柔弱娇嫩的小系花在这个宿舍人气很高,和姜影站在一起堪称金童玉女,要是早生个几百年不是被抢入宫里伴驾就是丢到河里喂龙王。
和其它人打了招呼,米丽丽神秘兮兮地拉过苏咏,塞给他一瓶药,凑在他耳边悄悄说:“陈老师要我带给你的,听说很管用哦!”
苏咏精神一振,接过来一看,满眼西洋文,在美女面前又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请教,想起室里还有外语系系草一名,于是千恩万谢地打发走了米丽丽,捧着那瓶宝贝蹭到姜影面前,姜影先是好奇,看着看着突然忍俊不禁——
“thalidoide……反应停,用于躁狂性精神病,有镇定作用,孕妇禁用……”
……
苏咏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下来,暗中磨牙。陈景仪,你够狠!
“亲爱的,你慢慢走,小心前面有条大狼狗……”
宋朝荒腔走板的歌声唤醒了初升的太阳,313几条生物开始哼哼唧唧地赖床,苏咏睁开酸涩的眼皮,迷迷糊糊中看到宿舍长床上空无一人,当下打了个激灵,睡意全消,低声叫道:“范韫昨晚上没回来!”
另外两只也在瞬间清醒,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宋朝小心翼翼地假设:“夜不归宿,不会是开荤去了吧?”
精力旺盛的成年男子,很少能守身如玉的,看来他们宿舍的全处男阵容已经打开了一个缺口,几个人嘻哈了一阵,各自躺倒,片刻之后,鼾声响起。
男人嘛,怎样也不会吃亏的——三个人很想当然地认为。如果他们知道前夜范韫同学不是开荤而是被人开荤的话,一定会恨死自己的乌鸦嘴。
范韫真的开始犯晕了。
五颜六色的灯光在头顶闪烁翻滚,音乐声震耳欲聋,激昂的鼓点催得他心跳加快,在挨挨碰碰的人群中,快要喘不上气来。
美丽的宁可儿像只花蝴蝶般在红男绿女中穿来穿去,聚光灯亮起,一名高大帅气的男子搂着她翩翩起舞,范韫神情有些黯然,端着一杯矿泉水偎向盆栽背后,找了块清静少人的地方静静坐下,光洁的额头已渗出一层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