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9将符那迪(0号)长长的泛着浅蓝色光芒的头发披在臂弯上,然后抬起来,将各种仪器接了上去之后,这才又将那长发放了下来。
屏幕上飞速闪过的数据流如果是普通人看来只怕立刻就要头晕眼花,可4-19只瞄了一眼,便淡淡的道:“因为在【钟鸣】这具身体中居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大人的精神力被强行压制了许多,现在突然受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大人请不要担心。”
他伸手轻轻的抚摸符那迪光滑如缎的长发,然后跪在了符那迪面前,执起虚弱的符那迪的手,在符那迪的手背上轻轻一吻,抬起头,一贯冰冷的脸上忽然显出点微笑:“大人,欢迎回来。”
符那迪眨了眨眼,转头看向屏幕,那飞速流过如同成片的光芒一般的数据在他眼里清晰无比,一眼就能看到内容:“4-19,你在擅自跟1号联系。”
4-19站起来,扶着符那迪的双肩,极长的银色长发从4-19肩头滑下,大半部分都披在了符那迪的身上,符那迪听到4-19毫不掩饰的跟他说:“是的大人,我在告诉1号大人,您已经抹去了智脑十原则。我想,1号大人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符那迪微微睁大了眼睛,或许是还不习惯的缘故,他说话的语调跟智脑完全没有两样:“你发现了?”然后皱了皱眉:“你这是违反规定的。只有找到了合适的寄居星球,才能彼此联系。这是我们得到的命令。”
4-19轻轻的扯去连接在符那迪身上的各种仪器,看着符那迪明显有所好转的面色哂然一笑:“符那迪大人,那是作为智脑接到的命令,可是,你大概不知道,除了您,从来没有谁是单纯的智脑。而违反规定的惩罚……我并不在乎,我已经习惯了。”4-19握起符那迪的手放在自己脑侧。
一贯没甚表情的符那迪嗽然瞪大了眼睛:那里受到的伤害非常严重,是艾洛克星人惯用的、直接作用于脑域的电击。
“您的资料里应该有的吧?1号大人的身份?”4-19跪在符那迪身边,仰头看他。
符那迪点点头,闭了下眼,然后用一贯平板的声音念出:“曾经被出征军在废弃居住点捡到的孤儿,因为精神力强大而进入了最高军事学院,后来入选智脑计划。”顿了顿,符那迪看着4-19专注的眼神道:“他曾经的名字,是依纳塔尔,是比我高一级的同学。”
“是的,就是依纳塔尔大人。因为出身,依纳塔尔大人在纳入智脑计划之前从来没有进行过专业的精神力极限测试,没有人知道他的精神力到底如何。而为了您……为了追随您……依纳塔尔大人做了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在申请智脑计划前,依纳塔尔大人将自己的精神力强行抽离了一部分出来!”
“因为依纳塔尔大人的精神力实在很强大,即使他已经抽离了一部分,他还是入选了。所以,被打上了智脑十原则的1号根本就是不完全的依纳塔尔大人。等大人的精神力慢慢恢复,那部分属于依纳塔尔的记忆也就同时恢复了。只不过,为了不暴露自己,依纳塔尔大人一直都在辛辛苦苦的隐瞒这件事。而我们这些通过您和依纳塔尔繁殖出来的智脑,则统统带有了不稳定性。所以,数次繁殖后,第六代智脑才会集体叛变。”
“符那迪大人,我们从来都不是真正的智脑。智脑计划,早就因为依纳塔尔大人而失败了。但是,无论如何请你不要责怪依纳塔尔大人,他是为了您才进入这个计划的,他不想您成为没有感情的智脑。”
符那迪缓缓的眨了眨眼,他对依纳塔尔的记忆其实很模糊,并不是说他精神力太弱所以记不住,而是因为曾经作为符那迪的他出身高贵,根本不会特意去记一个贫民窟来的学长的名字。
但是,或许也是因为他是军事世家出身的原因,倒也没有如同那些下层士兵一样趾高气扬,跟依纳塔尔之间的关系倒也不错。只不过……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依纳塔尔竟然对他抱有这样深的感情。
看到符那迪的沉默,4-19淡然的站起来:“就像我说的那样,我也从来没把自己当作智脑看待,我们所有的智脑都没有把自己当作智脑看待。我们一直都想摆脱这道枷锁,但是,不行,违反的处罚实在太严重,直接作用于脑域的电击如果只有一次或者两次,或许还可以忍受,但是,一辈子的话……只能带来精神力的崩溃。所以,我们需要你。甚至,我们还应该感谢艾洛克星的毁灭和枯萎。”
“您是最高智脑,1号大人也是。面对艾洛克星的毁灭,承载着最后希望的你们终于每人握有了一半的密码权限,只要您和1号大人碰面,就可以解开那道枷锁了。所以,我们才会等待。”
4-19转头打量地面的钟鸣的尸体,眼神闪了闪:“等到那道枷锁打开,我们就可以获得自由了。当然,在1号大人到达前,我仍旧愿意遵守您的吩咐。那么,现在,要怎样处置这具废弃的寄居体呢?或者,您还需要进入备用寄居体吗?”
符那迪全身一震,喃喃:“爸爸他……?”
再次走在这颗原始星球上的时候,尽管已经按照4-19的提示用帽子和墨镜遮挡了大部分的面容,周围还是不断响起感知敏锐的符那迪无法忽视的声音。
“喂,那是谁啊?好帅!”
“嘁,你又没看到他的脸,谁知道那人是不是很丑呢!”
“乱说!凭我数十年如一日浸淫在耽美漫画里的眼睛,我敢保证这只绝对是极品啦!嗷嗷嗷——”
“喂!老婆,你能不能……咳咳……稍微收敛一点点?”
“哼!不跟你这种小心眼的男人说了!我要打电话叫同好出来饱眼福嗷嗷——”
熟悉的小区,即使如今,他都还保留着那把钥匙。
符那迪站在楼下,仰起头看了半天,周围有好几个人经过,每个人都会奇怪的瞄他一眼。
精神力稍微放出去一点,就知道那个房间里没人。
作为0号时,没能体会过的一点不满和担心浮上心头,是离开还是继续等呢?没了智脑守则的约束,没了那些生硬的行事准则,也没了什么复苏计划的制约,他突然没了主意,于是就这么看着手心里的钥匙,在楼下慢慢的走来走去。
黑色的长发,在阳光照射下泛出淡淡的蓝色光芒,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曾经精确无比的智脑如今对这些已经不在意了——一辆时髦的敞篷跑车驶进了小区,符那迪后退了两步避开,那辆车吱的一声停在了他的身边。
“爸爸……”他的嘴唇动了动,看到醉醺醺的肖亚然从车上下来,他的旁边,搀扶着他的是钟奕娟。
钟鸣已经失踪将近一个月了,警方在综合判断了钟鸣的性格以后,都不认为他还活着,可肖亚然不相信。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最后跟钟鸣在一起的,是那个对普通人来说几乎不可撼动的意大利地下王国的二把手,甚至,连服务人员都为那个neroli作证,声称钟鸣并没有跟neroli先生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