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大内,雨花阁
庄严无比的皇宫深处,南陈朝最有权势的那个人的房间,却远远不如他所管辖的疆土那般有气势,股股香烟从莲型香薰中袅袅而出,扶摇直上,阳光穿过窗棂,将一份炎热随着光明投了进来。
一条鱼,一碗蕲菜,一份汤,还有一个小碟子里放着几张饼,除此之外,矮几上还放着一叠奏折。
南陈朝皇帝陈檩穿着一身黑色常服,髻上插着一根白玉簪。一手拿着饼,一手拿着一本奏折正在看着。他就这样随意坐在榻上,但身上那股气势却让身边的内侍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陛下,镇北侯他”这时,大内侍贾成走了进来,俯身轻轻说道。
雍庆帝咬了一口饼,慢慢的嚼着,眼睛未离开奏章半分,缓缓说道:“他怎么了?”
“他睡着了。”
“这都写得什么乱七八糟的废话。”雍庆帝嘴角微微翘了一下,似乎已经猜到了这个结局,把手上的奏折往榻上一丢,挥了挥手,“让他滚进来。”
贾成喏了一下转身而去,随即,一个响亮的声音就从外向内传来。
“陛下,臣教女无方罪该万死啊”
一个粗壮的身影随着声音从阁外扑进了内堂,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头杵在地上只是一個劲的说着:“臣教女无方,罪该万死。”
雍庆帝抬了一下眼皮,轻描淡写的说道:
“说啊,接着说啊,让你平时多看点书,就学了这两句?一个当兵打仗的你学什么读书人,还会请罪了?哦,跪不到半刻钟,你还把自己跪睡着了?我看你真是罪该万死。”
说着,雍庆帝从榻上拿起一把刀,提着就朝镇北侯走去。
镇北侯见状,脸上大骇,跪着往后退去,口中喊道:“陛下,这是童儿闯的祸,祸不及父母,你得讲道理啊。”
雍庆帝愣了一下,不怒反笑,“你还好意思说道理二字,你还好意思说,看看你把童儿教成什么样了,朝廷的大理寺她都敢去砸,什么时候来砸朕的大内啊?”
说着,雍庆帝唰的拔出刀,一步步的朝镇北侯走去,“女不教,就是你的责任。我找的就是你。”
镇北侯看着明晃晃的刀身,吓得本就短的胡子一根根的都竖了起来,两眼睁的滚圆,双手挡在前面喊道:“欸,陛下,你来真的啊,陛下,大哥”
咣当,刀被雍庆帝丢到了地上。
“今天要不是你喊我一声大哥,我就一刀砍了伱。”雍庆帝没好气的瞪了镇北侯一眼,指了指地上的刀说道,“这是内府刚呈上来的百炼宝刀,我挑了把好的,拿去。这些年在北面,辛苦你了。”
“哎。不辛苦,爽快的很。”镇北侯擦了擦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捡起宝刀拿在手上爱不释手,“这刀可真好啊,看着就快。”
雍庆帝坐回塌上,拿起汤碗喝了一口,说道:
“当时我就应该让童儿留在德妃身边,你看,跟你去了北边,都成什么样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什么西京城里她想打哪个就打哪个,你看看,这哪像个县主说的话嘛。”
“陛下,这话咱得说清楚,童儿你和德妃宠的比我厉害,上次。”
“你说什么?”
“我,我宠的,都是我的错。”镇北侯说着笑嘻嘻的朝几案上指了指,“陛下,刀鞘。”
雍庆帝把手上的刀鞘丢到镇北侯身上,“过几天让童儿到德妃这儿来住段日子,知道了没。”
“知道了,避避风头嘛,就和我们当年去二哥家一样。”
说到二哥,雍庆帝和镇北侯都安静了下来,时间在这一刻出了错,凝固在了这间小小的阁子里。
在一旁目睹好戏,一直很安静的贾成眼皮一跳,那仿佛永远没有情绪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向镇北侯深深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