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柱家的三亩旱田根本不能种栗、稻这种对土质有些要求的谷物,只能种种麦、梁这种旱涝保收的,麦子值钱,收了后大部门都缴纳徭役,平常吃的最多的,就是高粱窝窝头了。不过今天有了肉汤炖白菜,这窝窝头吃起来也没那么难以下咽了,周婉兴致勃勃地给郑氏说着自己的打算:“娘,我和惜时把那小灶做好了,别看只那一点,这又是找石头又是和泥巴的,还挺费劲,等稍微干一点定定形,我下午就用柴火烧干它,然后给你们做烤地瓜吃。”郑氏笑着点头,给周婉夹一筷子菜,嘱咐她多吃,周婉咬了一口窝窝头喝了一口菜粥,又说了起了那兔子皮,“还有那兔子皮,我看挺大了,娘你腿不好,回头我用草木灰泡了水熬干了,弄点碱水泡泡那兔子皮,每天刮一刮,弄得软一点,找点布头给你缝个护膝,冬天出门就没那么怕冷了。”郑氏看闺女这么想着自己,不禁乐开了花,连连点头,正要说说她做那衣裳,就听外面‘哐啷’一声,像是有人踢了什么东西。搭弓射人周婉以为谁来了,喊了一声“谁呀”,随即出去了。出了堂屋门,她那大伯娘正挪着步子呼呼朝外走呢,周婉纳闷:“大伯娘,你来干什么,怎么不进屋就走了?”钱氏暗叫一声倒霉,原本她到了问外,见着那篱笆门也没关,便直接进来了,越是靠近堂屋,还真越闻到一股子肉味,听着屋里嘎嘎拉拉的说话声,钱氏眼珠一转,悄么声的进了厨房。可翻箱倒柜找了一通,连个肉渣渣都没看到,只在那半缸高粱面里发现一个布袋里有几斤面粉,钱氏闻着厨房里的肉味,已是饿得不行,这肉也没找到,想着索性拿了这面粉自家吃,反正出了门谁都找不到谁,可没想到出门碰了个破盆子,把那正在吃饭的几人惊动了。周婉看钱氏话也不说,一个劲儿地往外走,顿觉有猫腻,她几步走到钱氏面前,这才看到她放在肚子前的提着的面粉布袋。“你,你竟然偷我家的面粉!你还要不要脸啊。”周婉气得大叫。钱氏眉头一皱,看着被发现了,索性也不走了,档过周婉过来抓布袋的手,回头对着走过来的郑氏就说上了:“我说他婶子,你也知道,你两个侄儿可都是长身体的时候,你们家才吃多少东西,这面粉就借给我家先吃着着,回头再还你就是了。”郑氏最知钱氏为人,知道这面粉出了这门再回来可就难了,何况大嫂家也不缺这几斤白面粉,便回道:“大嫂子,这是丫头他爹辛苦做工买的这点子面粉,根本舍不得吃,留着过年吃的,你也知道,我们家不富裕,你就别拿了。”钱氏知道这样不成,索性也没了好脸色,“我呸,你还哭穷,你们家昨天是不是吃肉了,都吃上肉了,还哭穷,我告诉你,上次你借的那一贯钱,我可没要利息,这袋麦粉,就是利息。”“你还讲不讲理,那钱还不到一月就还你了,还利息,你滚,别在我家。”周婉一步上前要拿那面粉。钱氏却是狠狠抱着那袋子骂了起来,“你个臭丫头,你敢骂你大伯娘,我告诉你,你不巴结着我,以后你出了嫁也是被人欺负的主儿,把我哄高兴了,以后说不定让你两个哥哥照应照应你,你这丫头还敢骂我,真是反了你了,我说她婶子,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就你这样的,我看你们是活该绝户头,就该绝后!”“你,大嫂,你说话太难听了,你说我就罢了,怎么还说我们婉儿,你走,你赶紧走!”郑氏气的眼泪都出来了。钱氏却是个混不吝的,她肚子一甩,张嘴就来,“我说什么了,我说什么了!我说她婶子,不是那时候你巴结我想过继我儿子的时候了?我告诉你,你们这种绝户,死了都没人烧纸,你手里是不是还有钱,索性都给了我,也算先存两个元宝钱,等以后让你两个侄儿给你烧烧纸,哈哈。”“你混蛋!”周婉一脚踹在钱氏的腿上,便要上去厮打。钱氏不知被踢到了什么部位,只觉小腿肚巨痛,她一下做到地上,“你个死丫头,你杀人啊你,都来看啊,杀……”钱氏话未说完,‘砰’的一声,一只箭羽射到了她的大腿边,钱氏要出口的话戛然而止,活像被提住了脖子的大公鸡,她看着箭射过来的方向,指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惜时,站起来朝他的方向走了两步,“你,你,杀人啊!”钱氏正要再喊,就见惜时又拿出一根箭搭在弓上,冷冷地对着她,一副要松手的样子,一时吓得哆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