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日头长,已近戌时,屋子里还是亮堂堂的,一股木材长期泡在水中的腐朽和铁锈味混合在空气中,知了在外面疯狂的呐喊,泄着憋了几日的恶火。
屋内,在贾成说完后,却安静得很。
王翀现在有点慌,他低着头眼睛死死盯着贾成手中的茶杯,好怕他把杯一摔,然后从门外跳出十八个大汉把自己摁到地上。
戏文里可都是这么演的。
韩旷看了眼贾成,他是大内八监四司六局的统领,也是陛下身边最信任最亲近的人之一,某种程度上他说的就是陛下的意思。
所以他的话如果你只听一遍,那就是笨蛋中的笨蛋。
韩旷可不是笨蛋,他身为侍读,是顶聪明的人,早就把这话在肚子里嚼了好几遍了。
该死,那就是还没死,有救。
韩旷略一思忖,开口道:“王大人,你这次的确是鲁莽了。既然已知晓此地流民即将生变,你就应该马上带着县主离开,县主千金之躯,怎能陷入此等危险之地。县主少不更事,你难道也这般不懂事?”
王翀感激朝韩旷看了一眼,拱手应道:“下官知错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贾成一直没有抬头,而是低垂着眼皮研究着手中的那碗清茶。
“不过你身为朝廷的流民治安使,留在城中也是职责所在,能组织城内流民和县衙中人守住城防,还以分化之法消弭了一场民变,总算是有惊无险了。贾大伴,你看”
贾成眼皮稍稍抬了抬,轻轻说了一个“嗯”字。
做事分论心和论行,在贾成看来,无论王翀出点如何,结果如何,但明知城内危险,还带着县主进来,在他看来就是做错了,而且这种苗头很危险,所以他不介意用重话点一点王翀。
该说的话说了,该给的台阶也得给,难不成真的砍了王翀不成。
见贾成一直不说话,赵童儿有点急,抱着他的胳膊说道:“大伴,是我自己要跟着来的,你别怪小官儿啦求你了,大伴。”
贾成放下茶杯,朝赵童儿微一躬身,说道:“咱家当不起县主一求,我只是给他提个醒,你说呢?王大人。”
“谢贾公公提醒。”
韩旷说:“敢问公公,那几个领头作乱之人,该如何处置。”
“韩大人,这是政事,咱家可不敢管。”说完,贾成站起来把手笼到了袖子里,朝赵童儿躬了躬身,“县主,你也该去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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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几人走后,王翀才长长出了口气,这国企干活属实有点累啊,别人干不好扣钱,我干不好这是扣命啊。
不过韩大人够意思,有事他是真帮自己说话,还有这贾成,他这话里有话啊,直接说不行嘛,最烦这种谜语人了。
想到这儿,他把王木喊了进来,问道:“阿木,你打得过那死太监吗?”
“少爷,你别开玩笑了。”王木挠了挠头说道,“他可是个大高手。”
王翀吸了一口凉气,“嘶伱怎么看出来的?”
“少爷,你看贾公公这把年纪了,但双手如玉,目中精光内敛,呼吸悠长,特别是他走路,每一步几乎一样,而且就算走得再快,袍子下摆几乎不动。所以他肯定是個大高手。”
“哈”王翀听了他的分析后,点了点头,一想不对,疑惑的问道:“阿木,你什么时候会看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