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湿度不小,很快会有一场春雨。
呼吸裹着沉甸甸的水汽。
徐流深心底升出幽湿疼痛,他从来捱得了疼,此刻却难以忍受地闭了闭眼,藏在袖中的手指痉挛似地一跳。
花香盈盈入袖。
无言尴尬。
谈善清咳两声,适时转移话题道:“你忙完了啊。”
“等——”
谈善惊了一下。
他被抱起来得突兀,身边宫女太监纷纷垂下头。
“嗯。”
徐流深在他颈侧深吸了一口气,沙哑道:“累。”
谈善别扭地挣了挣,不过他跟徐流深的力气相比简直蚍蜉撼树。
好吧。
抱就抱了。
徐流深指腹在他下颔抚摸,他虎口处有微薄的茧。倒不是痛,就是痒,密密麻麻的痒意。
后边一堆人,谈善不太适应地挣扎:“徐……”
徐流深扣着他腰肢的手用力,在他耳畔,用有一点沙哑的嗓音低低:“和亲的事,本宫是不是不对。”
谈善一怔,手肘抵在他胸膛,缓慢地眨了眨眼。
可他有什么不对呢。
谈善肺腑忽然一阵剧烈抽痛,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是会要求别人改变的人,也不喜欢让别人为难。
何况人与人的生活环境绝不能类比。
少顷,徐流深脸侧被安抚地碰了碰,听见他再轻不过道:“你做了该做的,殿下。”
“我从一个很远的地方来。”
谈善接着说:“我不太适应而已。”
宫殿门槛高而突兀。
徐流深霎时顿住,那一瞬间他面部表情几乎难以维系。每一寸肌肉都僵硬抽动。
“我可以走吗。“谈善不带任何请求意味地说,“我不喜欢这里,你知道的,殿下。”
徐流深心头被钝刀一寸寸地磨,他看着这个人,很久才听到自己喉咙中发出的、徒劳的音节。
“……好。”他听见自己说。
-
烛火勾勒美人面。
睡着的世子还是很惹人疼的,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小腹上,姿势板正。
谈善趴在拔步床边,心想徐流深大概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眼睑下都是淡淡的青。睡着以后眉心也蹙着,梦魇重重模样。
我让你感到为难了啊。
谈善看了一会儿,静悄悄将身侧烛灯移动到能照到床榻又不至于太亮的地方。又犹豫半晌,小心翼翼地伸手,指尖落在他眉心,很轻地带了一下。
他没敢太用力,怕惊醒对方。
守夜的小太监正倚靠门槛边打瞌睡,谈善双手拢在袖中,无声无息地从他身边走了出去。远处繁星挂满夜空,皓月光辉一泻千里。
一路上比想象中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