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余光瞥到桌上那一枝海棠花,插在细口瓷瓶上。谈善累得要昏过去还撑着眼皮叫他往里面装水,要不然明早起来肯定枯萎掉。
徐流深漠然地想,一枝花。
一枝花。
他还要想什么危险的事情,袖子突然被扯了扯。世子爷表情还没收拾好,一低头愠怒没消。
谈善看看他,再看看花,本来想身残志坚地坐起来看一眼,不过他腰实在不舒服,没动,哑着嗓子说:“你装了水没有。”
徐流深:“……”
“装了。”他手指忍不住顺着对方脖颈往下,放在锁骨,带着怨气地往下压。
谈善放下心,抓住他手亲了一口。
“送花的女孩说祝我们白头偕老。”
顿时徐流深一僵。
“我困得很,本来都要睡了。突然想起来,好像还没有问……”
谈善眼皮桃花花瓣一样垂坠下来,他哭过,朦胧中眼睛水洗一样漂亮:“你愿不愿意做我的新娘子。”
树梢晃过窗纸,投下模糊枝影,那枝海棠花吸饱了水,在窄口花瓶中柔软地舒展身体,纱幔摇曳中一切都看不清了。
“这样啊。”
良久,徐流深隐没在黑暗中的眼睛笑了,他眉目总是静美,又因才从情-事中抽身,笑时眼角眉梢有说不出来的风月味道。
他压低了身体,意思很明显。
谈善顿了顿,难为情地用赤-裸手臂去抱他的脖子,松松缠住,在他耳边说:“本来我应该有钻戒的,我有好大一笔钱呢。”
细碎的呼吸声拂过,徐流深心头躁欲忽然被抚平,春雷惊动的夜里,他感到人生前十八年没有的凉爽。
谈善微微睁大眼。
徐流深刚从外面进来,身上还有凉风的气息,手指冰凉,唇也冰凉,借着低头的姿势去吻他,撬开他唇舌,占据他呼吸。
“不需要。”
他听见徐流深在喘息声中低低:“本宫什么都有。”
“什么都交给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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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四月的天,一场春雨后天气转暖,万事万物在新鲜泥地里萌芽,草籽清香遍洒大地。
谈善没跟徐流深回宫,舒舒服服把整座皇城逛了个遍。他总觉得新奇,古人做什么都稀奇,见到卖糖人的小摊他驻足,见到挑担卖各种小玩意儿的他也停下来摸一摸,顺手赏了沿街卖身葬父的十岁小童金银——等他回到宅院告诉徐流深他一整日都做了什么的时候徐流深笑了。
世子爷刚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回来,身上满是尘土和硝烟的味道。他扔了马鞭,将人狠狠抱进怀里,问:“怎么不把人带回来?”
谈善瘫着张脸看他:“……我现在转头把人带回来也是可以的。”
徐流深有一下没一下拨弄他的耳垂,面无表情说:“不。”
“你总这样抱我……”
谈善挣扎了一下,他被抱得太紧,虽然底下人眼观鼻鼻观心未必敢抬头,他还是不太自然,摸了摸自己红得滴血耳垂,抗议:“奇怪。”
徐流深大步往前,视线一一扫过所有人,继而轻笑:“有什么奇怪?”
宅邸中下人不多,压低了黑压压一片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