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赏完有功之臣,接下来就是一些品级不高或是无品无级之人的封赏了。
姬天盛看着左相的奏本,说道:“戚沐九?怎么有些耳熟。”
身边的太监福禄忙低声提醒道:“陛下,您忘啦?她正是上次在梅花宴上与摄政王琴箫合奏的那个琴师啊,您还夸她琴技了得呢。”
姬天盛仔细一回想,面色顿时有些不虞,原来是上次宴会上被皇叔抢走的琴师,相貌难得一见,能力也如此群么皇叔的眼光倒是毒辣,不过他记得那个琴师最初好像很乐意进宫做琴师的,不知为何又改口答应了皇叔,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如此才貌俱佳,能力出众之人,他为何不趁机拉拢过来为己所用呢?留在皇叔那边岂不是如虎添翼?于是,他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道:“朕说怎么看着眼熟呢,原来是上次在皇宫一鸣惊人的琴师,将她与傅乾和度亦琛一起宣上殿吧。”
随后三人便被宣入殿内,三人都是第一次进殿,其间除了傅乾有些好奇地打量外,其余二人倒是镇定自若从容不迫,没有丝毫次进殿的紧张与窘迫。在场大臣,包括皇帝看了后,面上都露出了几丝微微的赞赏。
姬天盛看了殿下的三人好几眼,倒是少年英才,跟他年纪相仿,应是没有代沟,任用起来倒也得心应手,尤其是度亦琛,几次屡立战功,已是京畿西城兵马司副指挥使。
想到此,他便正式宣布:“度亦琛九死一生,采集护送神农草有功,特封西城兵马司代指挥使,秩比一千五百石。傅乾不惧艰险,护送抗疫药草有功,特封户部度支员外郎,秩比五百石。”
而后他顿了下,看向殿下那道神色淡定的月白色身影道:“戚沐九智谋无双,采集神农草,护送抗疫药草,成功研制抗疟药剂,救治左相和摄政王有功,特封射声校尉,秩比一千石。”
殿下众臣一听,皆大吃一惊。射声校尉可是主管京城治安的武官,虽然不大,却非常要害。一般都由比较亲近的大臣担任,而戚沐九初出茅庐,连毛还没长齐呢,就让其当此大任,皇帝这是一时头脑热还是说看对方长得好看,特此破格录用?
有些阅历资深的大臣却看出了门道,这是年轻帝王在跟他的皇叔公开抢人呢。上一次抢夺不成,这一次是卯足了劲儿趁机拉拢,好掣肘他皇叔在皇城的势力呢。要知道,比射声校尉只高一级的司隶校尉可是摄政王的人。
朝臣们心想,这下可有好戏看了,于是目光不约而同皆转向席位上那个不动声色之人。只见他右手拇指漫不经心地抚着玉扳指,听到皇帝的封赏,他指尖的动作微微一顿,底下斜觑着他的众人心下一紧,忙不迭收回视线。
姬天盛看向群臣的表情,心下了然,于是给几个心腹之臣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便是当今皇后的父亲,龙渊的国丈杨宗明。只听他道:“射声校尉虽是武官,但事关皇城安危,却也需具备一定的文治之才。这一职位历来皆由文武双全之人担任,无一例外。戚沐九虽功绩卓著,但功名尚无且资历尚浅,恐怕暂时无法胜任。还望陛下再行斟酌。”
姬天盛一听快要气炸了,不就是想把射声校尉的位置留给自己的儿子杨坚吗,还弄了个文武双全的理由来搪塞他。一个个都这样,从来没有人站在他的立场替他考虑过,他想要个称心的,为何就这么难?
这还不算,他气还未消,又有人站出来火上浇油了。
竟是御史中丞吕宋,只听他道:“陛下,臣早前听闻这戚沐九乃西凉名将隋敬之麾下都尉,现如今西凉虽已归龙渊管辖,我们也不应恪守陈规先入为主,但京畿要害之地,却也不得不慎之又慎,切不可放松警惕啊。望陛下三思。”
姬天盛听明白了,这是在提醒他,戚沐九乃西凉旧臣,恐有不臣之心,以后可能还会行不轨之事,要让他加强防范,不得重用。
听到这里,他想要拉为己用的心思也淡了一些,这样敏感的身份的确不得不防,但他又的确舍不得放弃,毕竟自己好不容易看上一个想要委以重任,却是这样一种情况。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际,有人站出来了。此人正是定北侯度孟达,只听他道:“陛下,三国时晋阳候张辽在归顺曹操之前,曾为吕布麾下大将,吕布兵败下邳城后,曹操对下邳城内的归降者们以礼相待,对张辽更是礼贤下士,张辽感念曹操知遇之恩,在之后的白狼山、官渡、合肥等多次重大战役中屡立奇功,为曹操一统中原立下了汗马功劳。”
他顿了下继续道:“如今西凉刚刚收归龙渊,北燕又虎视眈眈,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所以,微臣希望陛下切勿以偏概全先入为主,而应唯才是举破格录用,方显我龙渊求贤若渴招贤纳士的决心与诚意。”
有些定北侯的政敌道:“不问出身唯才是举是没错,但总得有点文治之才吧?射声校尉掌管京畿治安,好歹也是盛京的脸面,文不佳礼不通的,岂不失了我朝的颜面,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度孟达听了之后极为不虞,射声校尉本就武为主,文为次,这些人简直就是鸡蛋里面挑骨头,吹毛求疵,无理取闹。
这时右相顾淮山从左列缓缓步出,步伐不紧不慢地近前,只听他徐徐道:“陛下,自古英雄出少年。微臣看这戚沐九才貌俱佳,持重有礼,乃可造之材。若是文礼欠佳,倒也尚可弥补。这样吧,七日后便是春闱,若她能在此次考试中被龙庭、西华和东林任意一家书院录取,陛下便赐她射声校尉一职如何?”
姬天盛一听,心内一喜,转念一想,又有些惆怅起来,“右相大人,若她到时无法被任何一家书院录取,又该如何?”
“那就赐她北城兵马司副指挥使。摄政王府的人,凭本事得来的功绩,不让她做,难不成让那些成日里流连赌坊酒肆和烟花柳巷的酒囊饭袋来做不成?”
那些反对的朝臣们,个个吓得噤若寒蝉,那些酒囊饭袋之中有不少就有他们的子弟,摄政王这是在敲打他们呢,别给脸不要脸,你们养的那些蠢货给我的人提鞋都不配。
这北城兵马司副指挥使,只负责维护盛京城北城的日常治安,远不及负责整个皇城的射声校尉一职。这已经是摄政王在让步了,他们若是再得寸进尺不识抬举,那就有的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看到那些反对者一个个状若鹌鹑,姬天盛心里一松,他没想到皇叔会开口,而且他这样做也合规合矩,并无任何偏袒之私,倒让他有些微微地意外。
他看了下殿下正在交头接耳的朝臣,轻轻一咳,正色道:“那就依右相和摄政王刚才之言,春闱之后,再行决定戚沐九的官职。”
之后群臣便在一声退朝中依次出了乾清殿。
戚沐九出来后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她刚才在殿内都快要僵化为蜡像了。你一言我一语,褒的贬的,支持的反对的,统统在她的耳边盘旋,她差一点就昏昏欲睡了。好在结果还不错,度将军和右相大人一定是受了度亦琛的请求和左相的委托,才为她出言上谏的,这份情她记下了。
至于姬冥修么等春闱过后再犒劳他吧,她现在得赶紧回去准备考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