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声天,响彻着吉祥街,一百六十八台嫁妆,横跨了一整条的街市,还望不到尾。
公主出嫁也就如此,前阵子杨宗国府嫁女,嫁的还是樾国大王妃,宫中添嫁,郡主身份,一百二十八台已经让人好生乐道到了一番,三月里那同日赐下的四桩婚事,相比较之下,永林侯府的那六十四台嫁妆,根本不够的。
百姓们都知道,嫁妆也是能充数的,不能光多,往里头添个十来箱布匹,那可值不了多少钱,还有人家往里头添瓦的,纯粹是为了撑门面,左右谁也瞧不见,可沈家这些嫁妆,却是箱箱十足的。
部分箱子因为实在放不过没盖上,露出的都是些金雁、对樽这样的东西,还有上好的绫罗绸缎,然就算是没这些,光是那些嫁妆箱子上绣刻的金边,都透着一股豪气,四面八方的传开去,向着围观的百姓无形的告知着,沈家三小姐,贼有钱。
“我听说,吉祥街上,连着八家铺子都是沈家三小姐的嫁妆”
“哪八家”
“就是从沈家布庄开始啊,一直到如芳斋那边,其中还有个园子。”
“这么多”之前问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的人,此时也惊讶的很,“沈家布庄不是沈家的么”
“是沈家三小姐的,一你就不常去,他们分了两处,吉祥街那儿就是她的,不一样,她那大铺内,来来往往的生意,又不止这八家铺子这么简单,人家码头上还有买卖,茶庄知道吧,大半个茶庄的买卖都是她的,那还不算人家在外头置办的庄子。”
吹奏的乐声中,说话的人的四周却有些安静,大家沉默了。
片刻后有人道“陆国公府赚到了啊。”
此话一出,又是长久的沉默,过了好久才有人开口“那她这样的凶恶的样子,谁也架不住,有钱也不敢娶。”
大家朝着说话的人去,这会儿却没几个赞同的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一样,当众人又朝那些抬着的嫁妆去时,不乏有羡慕的,有钱也不敢娶那得多有钱啊,有钱到这份上,敢不敢娶当然敢
可前一刻才同情了陆国公府二少爷,又说了一顿沈家三小姐这种恶女若不是圣旨谁敢要,怎么还能开口说想呢。
周遭的热闹将这些人的心思掩埋,迎亲的队伍已经从吉祥街过去,这会儿大家才到嫁妆的尾巴。
迎亲队伍一路撒糖,倒是减轻了些拥挤,到了长庆街时,柳抚安松了一口气,好歹没错过时辰,绕齐了路。
他朝前面望去,再一会儿就到陆国公府了,任务总算完成,明明他就是来给修垣做个傧相,总觉得自己累得慌。
柳抚安正要骑马往后瞧时,迎亲队伍最前面,围观的人群中,忽然钻出来了个妇人,还抱了个襁褓,神态与常人无异,但却紧盯着迎亲队伍。
四周围闹哄哄的,谁也不会注意这个,就在举牌的人快经过时,这妇人猛地往外冲,怀里的襁褓跟着往举牌人的前面摔出去。
“我的孩子”妇人惊叫。
事情来得突然,等旁人反应过来,襁褓已经摔出去了,而举牌的人根本没到,眼着襁褓要掉到地上。
一柄剑快速的抵在了襁褓下端,往上一挑,一双手接住了襁褓站到路边。
这时举牌的人正好与他擦身而过。
承应低头了眼襁褓内的孩子,闭着眼竟是睡着的,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吵醒。
他随后将襁褓递给还在发愣的妇人,面无表情的着她。
妇人是真的没反应过来,好半响她才慌里慌张的接过孩子,嘴里叨念着“我的孩子”
承应拿着剑跟着队伍继续往前走,人群内,大家着这妇人,不免劝诫“孩子还这么小,怎么能带出来热闹。”
“就是说,今儿外头人这么多,但凡出点事,你不得后悔死。”
“刚刚得亏人家救的及时,要不然这孩子哪里还有命,大喜日子出了这样的事,这不平白给人家添晦气么。”
“当娘的心也太大了”
妇人抱紧着孩子,只得撤出去,低着头很快离开了。
极小的事,没对迎亲队伍造成半点影响,半个时辰后,陆国公府到了。
花轿停下,站在花轿外的紫苏靠着小窗子提醒“小姐,到了。”
沈黛娇抬起头,只得花轿帘子的下端,跟随着外面的吹奏轻轻晃动着,她这轻松了一路的心,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又有些紧张了。
“新郎官踢轿门。”
喜娘在外笑盈盈的提醒,很快,轿子外就传来了不重不轻的三下,轿子内一亮,喜娘塞了一段红绸进来,送到了沈黛娇的手上,随即将她牢牢的扶住,扶出了轿门。
陆国公府外很热闹,大家都瞧着二少爷娶的新娘子是什么样,人从花轿内一亮相,引了哗然,沈家三小姐,这也太高调了。
不菲的嫁衣,身上金灿灿的挂饰,与这陆国公府低调的门楣也太不符了。
四周围都是喧杂声,分不清别人说了什么,沈黛娇攥紧手中的红绸,被喜娘搀扶着,只瞧得见脚下的台阶,还有手中那一段红绸,另一头牵着的,就是她的丈夫。
仿佛是有所感应,手中的红绸被拽紧了下,沈黛娇抿嘴,忍不住抬了下头,终于到了前方红色的背影,这时心才稍稍安定。